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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棟聽了,突然陰森森一笑:“是見鬼了……姑娘的魂魄回家了……”
當時正值晚上夜班,醫院裡的燈忽然間應景一閃,小護士們都“啊”地尖叫,抱作一團,梁棟惡作劇成功,壞壞笑著回了辦公室,卻在經過老太太病房的時候腳步一滯,他不經意間扭頭,看見黑黢黢的病房裡,老太太的床頭正站著位姑娘,長發散在肩頭,擋住了半張臉。深夜的醫院很安靜,所以能聽見裡面的談話,姑娘輕輕嘆了口氣,說:“媽,我回來了。”
媽?梁棟皺了皺眉頭,這誰啊,沒事兒亂管人叫媽?這個時候早已過了探視時間了吧,是誰放這姑娘進來的?他忍不住上前,剛想要敲門,那姑娘聽到動靜,回過頭來,沖他微微一笑,走廊的光照在她的臉上,映出了先前被長發當著的傷疤,新新鮮鮮的,還在淌著血……
滴答,滴答,滴答……
走廊的燈又閃了閃,梁棟的心頭猛地一緊。
黑暗中,那姑娘正一點一點地,向他走來……
第七十七談、鬼市
這一次想講個買賣的故事,故事發生在七月,在這個一年中最陰森荒誕的月份,怪事是時有發生的。老人們總是告誡小孩,在七月的晚上一定要早早回家,倘若路上碰到有人搭訕,一定不要理他們,因為說不定那就是鬼,要拖你一起到陰曹地府里去。小孩子對這類告誡很是信服,可年輕人卻不一樣了,天不怕地不怕,覺得自己一身正氣,哪會被鬼魅騷擾?所以都不拿老人們的警告當回事兒,該走夜路照走,至於到底有沒有見鬼,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想說的這個故事也和一個年輕人有關,年輕人是我認識的,叫蘇杳,挺個性的男生,是酒吧的駐唱歌手,深更半夜回家再正常不過。在蘇杳小的時候,他奶奶也總是告誡他七月鬼節的時候一定不要在外面玩耍太久,七點前要回家,吃了飯就不能再出來。小孩子嘛,膽兒小,自然乖乖聽話。後來蘇杳長大了,又做了駐唱,早回家是不可能了,漸漸地奶奶也不再管他,不過每年七月,無論他回來多晚,都能看見奶奶坐在窗前等著,蘇杳常調侃,說奶奶大驚小怪,怕他被鬼給吃掉了。
後來……
後來蘇杳的奶奶去世了,他每天回家,再看不到那一扇窗戶上若隱若現的影子,戴著老花鏡讀報或是看電視,也沒人再叮囑他:七月鬼節,忌走夜路,早點回家。
蘇杳駐唱的酒吧離家裡很遠,所以他索性和酒吧里其他幾個歌手租了間房子同住。年輕人嘛,愛好相同,也有話聊,常常唱完夜場後勾肩搭背去吃宵夜,酒吧附近有條美食街,小吃挺多,有時喝得多了,搖搖晃晃在街上走,踩著路燈下自己的影子,像回到了小時候。
這一天,也是巧了,蘇杳同住的幾個朋友都休了假,下班便剩下他一個人。男生嘛,本來膽子就大,酒吧里也免不了喝兩杯酒,走夜路輕輕鬆鬆。蘇杳那天也是唱得high了,客人接連給他點了幾杯酒,都一口灌下,出來時走路就有點搖晃。他覺得肚子餓,想去附近的美食街找點吃的,就一個人哼著小曲兒慢悠悠晃過去。那附近,酒吧街和美食街都在胡同里,路燈昏暗,蘇杳憑著直覺七拐八拐地走了半天,覺得不對勁了,往常走個五分鐘,拐一道彎,就能到美食街,可今天他都走了有二十分鐘了,彎也不知道拐了幾個,還是沒有聽到鼎沸的人聲。他鼻子用力嗅了嗅,也聞不到食物的香味兒,不用說,自然是走錯了的。
沒辦法,蘇杳只好往回拐,這附近的路燈也上了年紀,燈光昏黃得跟沒有一樣,蘇杳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在胡同里迴蕩,不由得有了些寒意,他忽然間想起來,今天是鬼節的。
“騙小孩兒的!”蘇杳嘟囔了一句,拐過一道彎,聽見了喧囂聲。抬頭一看,前面是綿延不絕的小攤小販,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真夠熱鬧!可算是走到了,蘇杳一陣興奮,忙跑過去,想趕緊填飽肚子。
可奇怪得很,這裡竟不像是他從前常來的那條美食街,店鋪雖多,卻沒有一家在賣吃食,每個攤販前都只掛著牌子,看不見商品,買家站在攤前對著牌子挑挑揀揀,看中了哪一塊,討價還價一番才買回去。蘇杳心裡就犯嘀咕了,一塊破木牌,有什麼好買的?他好奇,往一處人最多的小攤前湊了過去,只聽得攤主正在跟賣家爭執。
“老闆,你便宜點賣我不行嘛?”
“已經給你很便宜了,你去別處問問,哪裡有我這麼低的價格嘛!”
“瞧你說的,別處也沒這個貨啊!”
“那不就結了?每家的貨品都獨一無二,你看中了就帶走嘛,錯過了可就沒有了!”
老闆這麼一說,旁邊圍觀的人也開始幫腔,什麼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之類的,讓蘇杳越聽越稀罕,伸長了脖子去看那小木牌牌上有什麼玄機。只瞧見了上面寫著一個日期,1991年4月13日。蘇杳愣了愣,這不就是他的生日麼,怎麼這麼巧?
他正覺得奇怪,旁邊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忽然揚聲道:“老闆!不如你賣給我吧,多少錢都可以,難得碰上一塊小鮮肉,我好久沒開葷了!”
小鮮肉?蘇杳在心裡笑了笑,大叔口味就是嫩。這時周圍的人群開始騷動起來,紛紛拿出包來爭著要那塊小木牌,場面一時間變得很是混亂。蘇杳被擠得受不了,正想著退出去,卻聽見那老闆道:“大家可看好了啊,蘇杳,23歲,正好的年紀啊,還哪兒找這麼新鮮的魂魄?更何況,這魂魄就在嘴邊兒上,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