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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追過去,一轉彎就是大門,出了縣衙四下張望,全無蹤影。
打開紙包,裡面是一塊小小的銅牌,刻著“錦衣衛北鎮撫司”字樣。反過來,又是兩行小字,“右千戶所總旗”,“鍾慶”。
知府手一抖,幾乎拿捏不住——這是一枚正七品的錦衣衛腰牌。朝中臣僚畏錦衣衛如虎,卻有人送了自己一枚腰牌?
縣衙門前,仍舊空蕩蕩沒有人影。
師爺未在身邊。
身後,也看不到一個衙役。
第7章 第七章 陸氏
知府再次見到翠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據下人講,夫人能夠開口說話,此刻卻在沉默。
翠兒靜靜地坐在床上,雙眼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是一個紙紮的空殼子。
“吳知縣在此處別無親眷,身後事還得夫人操持,萬望保重才是。”
翠兒默默無言。
“夫人若有什麼難處,儘管開口。畢竟同僚一場,只要本官在此一日,就不會委屈了夫人。”
“……”
“本官今日來,一是探望夫人,二則有些問題想請夫人解惑。不知夫人是否願意幫本官這個忙?”
“……”
“吳知縣出事的當晚,夫人可曾發覺過什麼異常的事情?”
“……”
知府有些尷尬,頓了頓,又道:“過些時候,本官要上京一趟,那個時候大約案子也結了,夫人可與本官同行,相互也有個照應。”
“我不回京。”翠兒突然道。
“夫人何出此言?靈柩終究還是要回鄉安葬,左右都要路過京師,何況……大約過些時候,京城那邊大約會來奔喪,吳知縣的後事,夫人可能做得了主麼?”
翠兒低低地道:“我做不了主,她也不會來。”
“誰?”
“我家大娘子不會來。”
知府奇道:“夫人此話怎講?即便夫妻之間有什麼齟齬,生死大事,怎能不來?”
“她不會來的。”
知府無奈道:“那夫人總要上京去的。”
“不!”翠兒的聲音帶著哭腔。
“這……”知府覺得自己滿腦門都掛著官司,只得道,“夫人既然不願回京,那本官到時候自己上京便是了——夫人能否向本官說說那夜的情形?”
“沒什麼異樣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夫人是什麼時候知道出事了的?”
“蓮香看見屋裡滅了燈,敲門沒人應,這才發現的。對了大人,蓮香呢?從前日便不曾看見她了。”
知府猶豫了一下,道:“蓮香前夜與人私逃,已經讓衙役去追了,還沒有消息。”
翠兒喃喃道:“她倒有些眼色。”
“夫人真的沒有發覺什麼?”
翠兒搖頭。
“那夫人,可認得這東西?”知府從袖中取出那包砒/霜,放在床頭。
翠兒愣了愣,輕輕一笑,眼淚流出來,掩面低泣。
“夫人莫非不認得?”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此物可是在夫人的梳妝檯上找到的。”
“我真的不知道……”翠兒哭喊著。
“吳知縣,可是死於砒/霜。”知府忽然決定撒個謊。
翠兒嗚咽著不說話。
“夫人對吳知縣之死的內情,似乎並不關心。”
“人死不能復生,我亦無處容身,隨他去便了……有甚麼關心不關心。”
“夫人早便知道了?”
翠兒拭了拭眼淚,似乎突然之間便平靜了下來,淡淡地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怎如何。既然大人執意要問,那便問吧。”
“這□□是從哪裡來的?”
“我確實不甚清楚。”翠兒頓了頓,沒等知府再問,接著道:“那夜,老爺獨自在書房,不許人打擾。我閒來無事,在屋裡悶得慌,突然想起花園裡似乎有幾株臘梅,不知開了沒,便走過去看。這季節沒什麼花草,園子裡也沒點燈,我提著個燈籠,也是黑黢黢的,看不太清楚。花只開了幾朵,沒什麼看頭,倒被石頭絆了一下,燈滅了,覺著有些怕,便往回走,冷不丁撞上了一個人。”
“什麼人?”
“我不知道,什麼都看不見,不知是男是女,只看見一個黑影,撞了我一下子,就不見了。我問是誰,也沒人應,卻一腳踩到這個東西,”翠兒指了指他手裡的小包,“就是這個荷包。那時候,我想著大概是底下人有什麼私情兒,撞了我,怕被認出來不敢應聲,就沒當回事,想著回頭跟老爺說說。家裡雖說都是從京裡帶來的老人,也保不齊有什麼事兒。我一直沒當過家,這些丫鬟老媽子們也不怕我。”
“後來,我在廚房,聽見蓮香叫喚,說老爺出事了。跑過去,就看見一地的血。”
“那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了,任憑他們鬧,劉主簿帶了仵作過來,家裡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