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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說了!你怎麼這麼沒用!?你劉伯在等你呢!”一把扯了鄭史文的袖子,高瘦的老人左右看了看,拉了他進了樓。

    聽見關門的聲音丘風他們才放鬆了身體,剛才那一會竟然緊張的混身都是汗水在流。

    “現在怎麼辦?我們確定了這個劉老師跟鄭史文還有他爸有關係,然也跟趙雲蝶有關係。現在他們三個都聚在一起了,我們進去抓人?”駱葉用T恤的袖子擦了下汗,轉頭看到丘風也是滿頭汗,就又拉了T恤下擺想去擦。

    “你是警察啊?以什麼名義去抓啊?”躲開他的動作,丘風從褲袋裡掏出紙巾來,自己擦了汗,“我們先走,找個地方住一晚,等報紙那邊的消息。明天我們還得再去一趟療養院,我有點事情要問清楚。”

    “哦。”被他的一躲稍微打擊了下積極性,不過駱葉善於恢復。他抱起小傑跟著丘風背後退了出去。

    出了學校,他們開車到附近找了家小旅館住了下來,明天既然還要在這附近活動,那住得近點也是好事。

    “說實話我有點想不通,這三個人是怎麼串到一塊的。”洗了澡,駱葉擦著頭髮坐在雙人間的一張床上,開始整理到現在所有的線索,“那個劉老師是趙雲蝶的老師,鄭史文是負心漢,還有他那個老爹,竟然裝女人來騙我們,為什麼?趙雲蝶已經瘋了,就算讓我們見見又如何?就要這麼藏著?”  

    “為什麼不能讓我們見?是不是,因為已經沒有辦法讓我們見到了?”給小傑搭上被子,關了大燈,然後坐到駱葉旁邊打開床頭的小燈,丘風倒在床上,“還是說,有人見到了她會對他們不利?”

    “你是說趙雲蝶已經死了?”看到丘風躺下了,駱葉也跟著躺下,靠近了丘風的旁邊卷著他長長了一點的頭髮說,“還是,她沒再瘋那麼厲害,能認人了?”

    “我希望是後者,可能的話,能少死一個人總是好的。”嘆了口氣,丘風閉上眼睛,“不管怎麼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們總得把她找出來。不然她就一直在重複火災的時候的事情,對誰都沒好處。”

    不斷的重複著尋找自己的孩子的路,不然的敲著門,在房間裡到處尋找。帶著那種怨念積累的炎熱,失去理智的,瘋狂而又悲哀的遊蕩。穿著白大褂的美麗女子,和那猙獰著臉鬼魅一般的形象在頭腦里交錯。丘風只要一想到就覺得那日感覺到的絕望依然充溢著胸口,心臟緊到發疼。

    大概是累了,沒多久丘風就覺得意識模糊,快要入睡。駱葉在旁邊還說著什麼聽不清楚了,只是模糊的覺得他似乎關了燈。  

    眼前微微的似乎有點光,這是做夢?黑暗在纏繞,丘風忽然的覺得恐懼起來,上下左右都是黑暗。他開始往那光點奔跑,腳步虛空的,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好在那距離有在拉近。再一點點,再一點點,讓他離開這片黑暗。

    衝過光點的那個剎那,眼睛都被刺得睜不開了,好不容易才適應了光線,丘風努力的看清楚面前有些什麼。

    這是很多年前的校園,簡單的操場,大概只有200米的用畫粉勾出的跑道。腳下的路很不平整,就只是壓了黃土。籃球的架子是操場上唯一的東西,下面用大大的石頭或者不知道哪裡挖出的碑來壓了。忽然的人聲喧譁,身邊有看不清楚的身影三三兩兩的跑過,沒有帶起一點風。目光在尋找,尋找什麼?

    鮮艷的色彩只是一閃而過,丘風連忙的回過頭去看,才發現那其實並不是鮮艷。灰藍的衣服勾勒出的纖細背影在奔跑,不過是因為周圍都太過暗淡才顯得亮眼。

    那是唯一他現在能看清楚的人影,頭腦還沒有來得及考慮,身體已經跟了上去。繞過操場的圍牆,狹窄的小巷子深處有人在爭吵著什麼。

    再近一點,再近一點,才能看真切。穿著灰藍的簡樸衣服的女孩臉紅紅的,她想爭執什麼,卻說不出口,眼睛裡堆滿了淚水卻又落不出,直襯得瞳孔晶亮的,印得心裡的苦那麼清楚。  

    抓著她的手急切的說著什麼的男孩子只能看到背影,短短的頭髮下雪白的脖子在發抖。聲音里夾雜了太多的雜音,丘風聽不真。他想再近點,卻被隔絕在外,怎麼也走不過去。爭吵已經到了最後,那男孩放開了女孩的手,轉身離去,這才看清了他的臉。白淨的娃娃臉,帶著書卷味的斯文,他有點慌張,走得有點跌撞。這張臉丘風熟悉,如果再長十歲小傑也會是這樣。

    “我要生出來!就算你不要!我也要生出來!”女孩子終於發出了聲音,帶著哭音,被空氣傳遞過來。那男孩聽了更低了頭,幾乎已經變成了小跑很快的從丘風的邊上掠過。

    “啊啊……”巷子深處的女孩跪坐了下來,抽動著肩膀哭了出來,背後牆上的爬山虎似乎都被這悲哀傷了魂,褪了色。只有那灰藍的身影依然成了這視線里唯一的鮮艷。

    “趙……雲蝶……”那女孩的臉丘風見過的,比起那張畫片上的樣子,現在的她更加清純可人,渾身都是青春給的禮物,只是這青春如今被悲傷包裹了,竟然會讓人覺得心疼得很。

    到底是那哭聲太過傷人,或者女孩哭泣得樣子太過悽慘。丘風想要去安慰,想要走近她……  

    周圍的環境卻是瞬間一轉,變做圍著籬笆的院子。麥杆紮成的掃帚高高的舉起,一下一下的抽打在女孩的身上。女孩的肚子已經微微的突出,她抱著肚子倒在地上,儘量的用背和手臂去承擔疼痛。

    “孽種!孽種!!我打掉這個孽種!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不知廉恥的短命娃娃啊!!說!那是誰的孽種!!??”本該中年的女人因為長日的勞作和氣憤而顯得如同老人一樣,她滿臉的淚水縱橫著,一邊哭一邊打。女孩開始還在掙扎躲避,後來已經不再動彈,甚至連哭聲都聽不到。

    “陳姐別打了!會打死人的!”有人看不下去衝上來拉住她,她卻依然的想要揮手繼續打,一直到來人搶下掃帚扔到一邊,才脫力的坐到地上,拉過地上的女兒抱在懷裡:“我們家到底造了什麼孽啊!!怎麼就出這麼個娃娃啊!!雲蝶啊!雲蝶啊!你叫媽怎麼活?怎麼去見你死鬼的爹啊!!”

    “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趙雲蝶的聲音虛弱,她身上早已經青青紫紫,只能就靠在女人懷裡低低的哭。

    丘風站在她們身邊,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能看到他。他抬頭想要四周張望,卻只看到籬笆外站了滿滿的影子,看不清楚的人型發出議論的雜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吵到他都想用手捂了耳朵。  

    “曉文啊,你聽媽媽說……”畫面又是一轉,昏暗的小屋子裡,趙雲蝶撫摸著自己已經高高的隆起的肚子,輕言細語,“你這一輩的班輩呢,就是‘曉’字,你名字里的文字呢,是你爸爸的名字。你爸爸要去考大學,等有一天,他就會來接我們……你爸爸……不是不要我們……他不會不要我們……”

    再一次周圍的模糊,如同時光變換,趙雲蝶已經搬了房子,帶著孩子開始辛苦的生活。有一天那人找上門來,卻只是追問她竟然真的生下了孩子。

    眉頭還沒有來得及皺起,眼前又換了景色。醫院裡班駁的牆壁泛著青光,有人在交談。

    “說是那學校的鄭老師吧?就是那長得白白淨淨,跟政府那什麼官兒的女兒結婚的那個。說是經常有人看到他在橋頭那邊那些洗頭店裡呢。”

    “真的?他怎麼會去那種地方?大小是個教師,加上娶了那麼個老婆,怎麼說也算政府子弟了吧?”

    

    “切,男人的心啊,從古到今都是往外跑的,你知道個什麼……”

    聲音細碎,趙雲蝶仔細的聽了,記在了心裡。然後在夜晚畫了妝,在橋頭一個店一個店門口晃蕩。她記得只有一次,碰見了那人上去追問,卻被甩開了手推倒在地。

    然後,然後,又一個夜晚的遊蕩,丘風看著她拖著腳步疲倦的走近家所在的道路。前面已經沒有火焰在翻滾了,只有黑煙還在張牙舞爪的昭示著昨晚的慘劇。

    “曉文……曉文啊!”女人開始飛奔,視線晃動著,她看到家的那片房子已經幾乎成了廢墟。推開阻攔的人的手,進了小道,轉了彎,奔進走廊。四處的焦黑讓她有一瞬間無法分辨自己的家門的位置,但是她很快就知道了方向,那門已經被燒到搖搖欲墜,但是她竟然幾下都撞不開。熱氣依然在這裡瀰漫著,她用力的敲著門,呼喊著兒子的名字。手握上手把,那裡現在還有溫度,終於撞進了門,到處的找。不知道什麼的殘骸絆倒了她,又有什麼金屬的熾熱燙傷了她,手指受了傷,她四處的翻找著,指甲扣進地板。

    “快,快把她拉出去!”有人涌了進來,架起她的身體往外拖。女人在掙扎著,身上的套裝沾染了黑灰,有地方被掛爛了,在地上落下布條來。她仔細的畫過了妝,眼線暈開來,和著汗水或者淚水在她臉上流下溝印,口紅被自己和別人擦亂了,飛出了唇線,竟把個美麗的人兒生生弄成了鬼樣。  

    不忍看,不忍聽,丘風閉不上眼睛。他只能看,只能聽,還有什麼要發生?還有什麼?會毀掉這個女人……

    燒毀的房子外的地上,兩塊床單遮蓋的東西印入了眼帘。

    他看到趙雲蝶被人拖出了房子,剛一鬆手就又竄了起來。她也看見了,看見了那放在路邊的東西。

    她的動作很快,根本沒人來得及阻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半碳化的焦黑屍體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丘風終於閉上了眼睛。撕裂天空樣的慘叫響遍了天空,直接的穿刺了他的身體,仿佛把他釘在了地上,要他深深的再感受下去。

    再感受下去,這一夜之間失去了一切的痛。

    再痛得更深一些,才能讓誰稍微的得到一點慰濟?

    “阿風!!阿風!!”有人在搖著他的身體,把他從夢魘中一點點的拖離。

    “阿風!醒醒啊!”駱葉半夜被丘風的夢吟吵醒了,發現身邊的丘風在痙攣,渾身都冒著汗,似乎從水裡撈上來似的。嚇得他連忙叫他。

    “駱……葉……?”眼睛已經被淚水朦朧,丘風看不清楚駱葉的臉。只能伸了顫抖不停的手揮空抓去,被駱葉一把抓進手裡。

    “阿風,我在這裡,你做噩夢了?”扶起丘風的身子在他背後加了個枕頭讓他靠著,駱葉用枕巾擦著他頭上的汗水。丘風雖然在出汗,但是手卻是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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