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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得那麼做。我們把它拿回去就行了。”
埃文並不覺得這個辦法有多妙,但他現在已經沒有力氣跟她爭辯這個問題了。他看著艾蒂走進房子,便開始慢悠悠地向凱薩琳家走去。他的腦袋轟轟響著,肚子也疼得難受。
他沿著房子的牆壁,通過邊門悄悄地來到停車庫,把裝有魔血的水桶拎了進去,把它放在一輛倒在地上的獨輪車後面。這時,他發現水桶已經滿了。
可我給了艾蒂一大塊的呀,他想著。當時水桶里三分之一是空的。
我得找個更大的地方,他想。也許地下室里有口大箱子。
他偷偷溜進房子,打算在凱薩琳看見自己之前把自己弄乾淨。他看到她還在廚房裡忙碌著,在為晚飯作最後的準備。他踮著腳上了樓,洗了把臉。不過,還是沒法把紅腫的臉頰遮住。接著他換上一件鮮亮的T恤衫和一條乾淨的寬鬆短褲,又認真地梳了梳頭髮。
當他們在餐桌邊坐下來時,凱薩琳一眼就看到了埃文那紅腫的臉。“你跟人打架了?”她眯著眼懷疑地看著他,問道,“你是個野孩子,是嗎?跟你爸爸一樣。‘小雞’經常給自己惹麻煩,他總是去挑那些塊頭比他大一倍的男孩子的毛病。”
“其實我並沒有挑他們的毛病。”埃文悶悶不樂地說,用叉子叉起一塊燉牛肉。
吃晚飯的時候,凱薩琳始終盯著他那紅腫的臉頰,卻一個字也沒再提起。
她根本不關心我有沒有受傷,埃文傷心地想著。
她真的不關心。
她甚至都沒問我疼不疼。
另一方面,他又心存感激。他不想她因此而心煩意亂,因為他跟人打架了就大驚小怪,也許還會打電話告訴他遠在亞特蘭大的父母。
嗯……她不可能告訴他父母的。她不會用電話,因為她聽不見。
埃文吃完了自己盤子裡的燉牛肉。牛肉味道挺不錯,只是蔬菜差了些。
房間裡安靜得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他開始思考那個困擾著他的問題——魔血。
他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凱薩琳嗎?
他可以把問題寫在那本黃色的便箋簿上給她看。把這個問題告訴大人,讓他們來處理該多好啊。
可是這個凱薩琳姨奶奶不行。他決定了。
因為她太古怪了。
她不會理解自己的。
她不會知道怎麼辦的。
而且她也不關心。
艾蒂說得對。他們只能把東西帶回玩具店,把它送回去。就這樣把它擺脫掉。
可是現在,他還是必須找到一個用來放魔血的地方。
埃文在房間裡一直等著,直到晚上十點多,聽到凱薩琳睡覺去的腳步聲,他才躡手躡腳地下了樓,向車庫走去。
18 倒在魔血里了
晚上,空氣清涼,蟋蟀不知疲倦地鳴叫著。漆黑的天空里,繁星閃爍。
埃文手裡拿著一把手電筒,一束圓形的光線照在車道上,把他帶到黑糊糊的車庫裡。他進了門,看見一樣東西在靠近後牆的地板上飛快地躥了過去。
可能只是一片落葉,我開門的時候被風吹進來的。他滿懷希望地想。
他晃動著手電,把光束照到翻倒在地的獨輪車上。他蹲下身,光束便射到車庫的天花板上。他把手伸到獨輪車後,把裝著魔血的水桶拉了出來。
他把光束移到水桶中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裡面那綠色的膠狀物已經溢出水桶頂部了。
它比以前長得快多了,他心想。
我必須另外找個大一點兒的東西來裝它——今天晚上必須找到。
水桶太沉了,他用一隻手根本拎不動。他把手電夾在腋下,兩隻手用力抓住水桶把手,把它從地板上提了起來。
他提著水桶,儘量小心不讓裡面的東西溢出來,向黑漆漆的房子走去。到了地下室的樓梯口,他把這隻沉重的水桶輕輕地放到油氈地板上,歇了口氣。
他打開牆上的電燈開關。頓時,樓下地下室里那盞暗淡的燈亮起來了,在混凝土地板上投下昏黃的光線。
那裡一定有東西可以裝得下魔血,埃文想。他提起水桶,一隻肩膀緊靠牆壁,緩慢而小心地走下又黑又陡的樓梯。
等眼睛適應了樓下昏暗的光線,他發現地下室寬敞而潮濕,天花板很低。裡面凌亂地放著各種漫畫、一堆堆的舊報紙和舊雜誌,舊家具、器具上面蓋著髒得發黃的床單。
他往樓梯旁邁了一步,這時他的臉碰到了什麼東西。
他輕輕地叫了一聲,放下水桶,伸出手拍打著眼前厚厚的蜘蛛網。這些蜘蛛網貼在他的臉上,他覺得痒痒的。他拼命扯著它們。
他忽然意識到在自己臉上爬的不是蜘蛛網。
而是一隻蜘蛛。
他倒抽了一口冷氣,趕緊把它拍到地上。可即使看見這隻小蟲子在地板上迅速爬走了,他仍然覺得它那毛茸茸的腳還在自己臉上爬著。
他趕緊離開牆壁,心怦怦地跳著,目光在對面牆邊的木頭書架上搜尋著。這時他覺得自己把什麼東西絆倒了。
“哎喲!”他頭朝前地倒在那東西上面。幸虧他向前伸出了雙手,才沒有摔倒在地上。
是一個人!
有人躺在他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