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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俊飛的主意其實也正是琴韻的內心所想,只不過相對於琴韻來說,要說出這個決定一時間還難以出口,而且她如果想逃離花滿樓,逃離江州,則有如身在蜀道之中,難於上青天,不過琴韻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繼而二人開始商議著逃脫“囚籠”之策。
這一夜兩人片刻未眠,狹小的屋內密布著濃濃的春意,有情人在這辭舊迎新之夜終成“眷屬”,此時嬌羞已經不是最主要的了,二人在一起最重要的話題還是如何地讓琴韻逃離魔掌,兩人都是絕頂聰明之人,幾番商議之後一條計策便由此定了下來,琴韻破涕為笑,臉上還帶著粉紅的霞飛,她似乎看到了不久的將來,龍俊飛與她攜手並肩漫步在山花浪漫的山間,嬉戲於流水潺潺的溪澗,也看到了大紅的喜字和艷麗的彩綢,有情人相親相愛,相濡以沫,逍遙在充滿著幸福與希望的世間。
正月十五元宵節,離江州五十公里外的靜安,出現了兩個漂亮的年青女子,她們找到了約定中的“今生客棧”,就此安頓了下來,琴韻整日倚靠在窗前,翹首以待,望眼欲穿地期盼著龍俊飛的到來,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卻始終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現身於靜安城中,這兩個月琴韻都是在無盡的痛楚與淚水中度過的。
她不敢回江州打聽龍俊飛的消息,因為她是歷經了千辛萬苦才得以逃脫的,她更不敢在外人面前泄露自己的身份,因為靜安離江州實在是太近了,她心急如焚,苦熬度日,陪伴她的只有秋香,還有那把龍俊飛親手贈予的琵琶,每當苦守了一日之後,當夜幕降臨時,琴韻都會憑窗而坐,撥動琴弦,還有心弦,用她的琴聲和歌聲為龍俊飛“引路”。
三個月之後,靜安城東的小山上建起了一座草廬,有一位國色天香的女子,每天都會站在山尖,迎著朝陽與露水,迎著雨雪和風霜,面朝著通往江州的官道,一站就是一天,她就一直呆呆地站立在山頂,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是默默而立,宛如一尊惟美的雕塑,每當夜幕降臨後,草廬內便會傳出令人肝腸寸斷的琵琶聲和淒楚的唱訴,伴著長長的嗚咽和抽泣,漸漸地人們知道了她的姓名------“秦雲”,來自於江州,她在靜安等待著自己的戀人,到了後來她又有了一個名字------“秦夢郎”。
三年後的一天清晨,山頂上的那個美麗女子不見了,那座草廬也在夜間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已經習慣於見到女子的身影、聽到草廬中的彈唱聲的靜安百姓,在山頂女子所站立的地方看到了一座新墳,墳頭朝東,依舊面朝著通往江州的官道,新墳沒有墓碑,墳前有一堆還未完全燒盡的書畫,人們從中看到了一個“龍”字。
窗外下起了冬雨,伴著陣陣呼嘯而過的北風,浸滌著窗戶上的玻璃,整個病房的光線依舊昏暗慘澹,病房內迴蕩著久久不絕的哭聲,還有幽怨綿長的哀嘆,嘆氣的是琴韻,她已經哭不出來聲了,因為她已經哭了四百多年了,生前死後,日日以淚洗臉,夜夜淚濕枕巾,漸漸地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所以今晚當再一次提及這段傷情往事,她沒有哭,雖然已經是淚如滂沱,她用長長的嘆息伴隨著無聲的淚水。
錢艷薇的哭聲是最誇張的,剛剛開始是“嗚嗚嗚”,再後來是“咿咿咿”,到了最後變成了“啊啊啊”,分貝一次比一次高,整個病房到處充斥著錢艷薇的哭聲,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她想抱著面前的琴韻,結果抱了個空,她又想跑到房內趴在龍天的肩膀上哭,不過此時的龍天還在裝睡,萬般無奈之下,錢艷薇趴在了另一張病床上,用被子蒙住頭,在被窩裡放聲大哭,身體不停地在抽搐著,看得出來也聽得出來,錢艷薇被琴韻的這一番真情敘述,給徹底打動了心痱,以至於她不能自已。
琴韻一直就沒有停止過流淚,也一直沒有停止過哀嘆,她飄到了錢艷薇的床邊,默默地站在她的身旁,陪著錢艷薇一塊兒傷心落淚,還不時地勸慰錢艷薇,仿佛故事裡的女主角成了錢艷薇。
哭了好久之後,錢艷薇終於稍稍控制住了情緒,但心情還是難以恢復平靜,白色的床單上已經被她的眼淚浸濕了一片,她爬起身用雙手在臉上抹了好幾把,又捋了捋散亂的頭髮,當抬頭看見床沿的琴韻時,她的心又再一次地被針扎了一般:“琴韻姐,我,我真想抱著你大哭一場,你,你怎麼就那麼苦命呢?嗚……”,錢艷薇又一次失聲痛哭起來。
琴韻已經止住了淚水,她幽幽地輕嘆一聲,湊近了錢艷薇說道:“妹妹,別哭了好嗎?不要哭壞了身子,還有,不要把天翔吵醒,好嗎?”,琴韻用手指了指另一張病床上的龍天,對著錢艷薇小心地勸道。
錢艷薇用力地點了點頭,把右手放進了嘴裡,但眼淚還是沒有止住,她起身與琴韻一道又走到了窗台邊,看著窗外的綿綿冬雨,聽著時而掠過的淒淒北風,她與琴韻一樣,心情異常地沉痛,要不是顧及到房內的龍天,錢艷薇此時一定還在嚎啕大哭之中。
“姐姐,那為什麼龍俊飛沒有如約與你相會呢?他出什麼事情了嗎?還是,還是他又改變主意了?”,錢艷薇在經過努力地克制之後,終於恢復了平靜,隨即第二個疑問又跟著說了出來,這也是正裝睡偷聽她們談話的龍天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