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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林坐在邊上,眼晴瞪得極圓,驚嘆道:“乖乖,看來先生是鐵了心圖醉,連這酒釀丸子都喝得這麼起勁。”
周忘楊險些盡數噴出,定了定神才問:“剛才在義莊,你與紅蠍說了些什麼? ”
想起那個犀利的眼神,若林心下一驚,壓低了嗓子說:“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我真有些怕紅蠍……”
“理由呢?”周忘楊繼續喝湯。
“說不上來,總覺得她不像個普通的小丫頭……”
“唐門當家人唐勁唯一的外孫女:與母親遭仇家追殺,亡命天涯;十三歲起無故不再生長……你覺得有這樣經歷的女子,還會普通嗎?”周忘楊側首,反問若林。
知道他不愛聽無憑無據的臆測,若林乾脆閉嘴不言。
酒宴尾聲,不少賓客起身告辭,梁胤平一一拱手言謝。
平陽子與弘靜中途離席,這時,正從西荷廳方向走來,周忘楊一見二人,立即起身,“師父、弘靜大師,那位轎夫傷勢如何?”
“阿彌陀佛。”弘靜合掌道,“經道長座下兩位高徒所救,那位施主已無性命之憂,已被熟人抬回家中。”
此時,冰龍也從另一桌走了過來。
周忘楊剛欲細問,忽見梁胤平架了一人,歪歪扭扭而來,定晴一看,不是別人,正是江霆。
“師父,江公子他喝醉了,我看今晚就讓他留宿水榭吧。”害怕平陽子反對,梁胤平又道,“江公子過去就不勝酒力,今日胤平大婚,他一高興多飲了幾杯,不想弄成這樣……”
“喝醉了就讓他的人送他回府,水榭怎能住得下堂堂江大少?”
像是受了周忘楊的真傳,不用他開口,小童已為他說出心中所想。
“那個……”梁胤平看了周忘楊一眼,道,“江公子知道師父不喜歡他張揚,他的家丁剛在喜宴上都只喝了杯喜酒,就紛紛告辭了。江公子說,胤平和桑茵大婚,不想勞師動眾,就留他一個人即可。”
“成何體統!”平陽子盯著醉醺醺的江霆,片刻後道,“罷了罷了,胤平,你扶他去客廂休息一夜吧。”
“是,師父。”
梁胤平應了一聲,正要扶走江霆,恰逢桑茵與紅蠍自西荷廳走出。他夫妻二人吉服尚未換下,卻已發生這麼多事,眼神一撞,都是無奈一笑。
小童眼殊子一轉,道:“梁大哥,你在這兒和大夥說話吧,我送江公子去客廂。”
梁胤平雖想卻又不願直言,雋秀的臉上露出僵硬的笑,“不敢麻煩小兄弟……”
“麻煩什麼?不就一個醉酒的人麼。”小童邊說邊把江霆往自己身邊拉,他個子不高,只能連抱帶頂地撐著對方的腰,走了兩步開外,他掙扎著回過頭,“你們放心吧,我會照顧江公子的。”
梁胤平心想小四為人挑剔,這孩子平日裡跟著他,必定十分機靈,應當出不了什麼亂子,便也不再推卻。
小童與酒醉的江霆已走遠,周忘楊看向桑茵,問:“三姐,你究竟受什麼人要挾?”
他此問目標明確,像已知曉了大半,桑茵一頓,說:“外面風大,不如大家先到我房中小坐。”
於是,眾人便一同踏入西荷廳,穿過診療堂,進入後方臥房。一進屋,桑茵立即打開柜子上的一個鐵匣,從中取出一封信來。先行遞給了平陽子。
“師父,今日一早,這封信就出現在我枕邊。我看後又驚又怕,實在是事出有因,被迫無奈才瞞著大家,因想到忘楊擅長推理,非同等閒,我就弄破自己的手,在他掌上留下血跡,希望他能看懂我的用意,設法找到我。”
“原來如此……”聽了桑茵的說辭,梁胤平執起她受傷的手,憐惜萬分。
平陽子執信,弘靜站於他身側,兩人讀罷,紛紛眉宇緊鎖,又將信交由梁胤平傳閱。
梁胤平接過信,沉聲念道:“夜間途經義莊,花轎墜落之時,務必下轎,藏匿到義莊牆角空棺內。如若告之他人或不照辦,梁胤平、周忘楊之性命則如斷指。”
“斷指?”冰龍警覺地問道。
桑茵一嘆,又從鐵匣取出一物,放到桌上。
眾人一看,皆又一驚——那竟是一截滿是血污的手指。
周忘楊走去,拿過梁胤平手中的書信端詳,若林與冰龍也立即站到他兩側去看。那信件字體潦草,紙上還沾了些許血跡。周忘楊細看後,道:“信上所有橫的筆劃均是從右至左,看來是為掩蓋身份,故意用了左手。”
他接著走到桌前,拿起那截斷指,“這斷指的指甲護理得十分光亮,指末還戴了一枚銀戒,從粗細、長度來看,是從女子左手上砍下的小指……”
拿捏間,斷指上的一塊硬塊赫然引起周忘楊的注意,將之翻轉後一看,那截小指的外側竟有一個老繭。
護養得如此好的一雙手,怎會起繭,位置又為何是在手指外側?
莫非……
游移的視線突然向下,周忘楊張開自己的左手——果然,自己的小指外側同樣起了繭!
就像弓箭手的虎口一定會有擦傷一樣,小指外側的老繭則是撫琴之人長年撥弄古琴,必會留下的一個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