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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還有所顧忌,只道:“惠兄說笑了,我這人越是碰上懸案,反倒越是精神,就算三天三夜不闔眼也無礙。”
他剛一說完,忽聽花園邊門外暴出吵鬧聲。門外那不速之客氣勢洶洶,又是捶門,又是大喊,聽聲音估摸來者是一個十八九歲的熱血少年。
“開門開門,快還我大哥大嫂!今天你們一定要給我個說法!”
若林很是不解,疑惑地看向惠蕾,只見她柳眉緊皺,臉上帶了些怒氣。
門外的叫嚷聲越來越響,惠蕾實在聽不下去,大喊道:“隔三岔五就要來鬧一次,給他銀子也打發不走,實在是太過纏人。人呢?人都去哪兒了?彭管家!”
語落,彭德海立馬來到她跟前。
惠蕾吩咐道:“你出去應付,好好與石松說說,他大哥很早以前就帶春枝離開了。至於他們夫妻到底有沒有回老家,這已與何府無干,勸石松別總來此死纏不休。”
彭德海聽了吩咐後,點了點頭,迅速向邊門走去。
大門開啟後,外面即刻傳來推搡的聲音。叫作石松的男孩很是激動,幾次欲衝進府來,不過漸漸地,衝突的聲音小了下去,直至完全安靜。不久,彭德海又折了回來,說是已經把事辦妥。
若林忍不住問:“姐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惠蕾嘆氣:“春枝原是喜兒的乳娘,幾次與我提出要辭工返家。我見喜兒與她也有些感情,一直沒同意,直到半年前,春枝的丈夫石山從開封找來,硬是把她接走了。”
“可他們夫妻離開東家後,家裡人卻左等右盼,不見人歸,所以才找來了何府?”周忘楊照著思路說下去。
惠蕾輕聲說是,接著道:“我猜是他們嫌老家太窮,另尋地方過日子去了。可現在倒好,反而弄得我府上不得安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周忘楊暗忖這何府實在是個是非之地,非但有這離奇自盡夜半鬧鬼之事,現就連出了這宅子的人也不得太平,居然會在半路上失去了音信。
天已大亮,惠蕾讓若林先去洗漱,吩咐彭德海把周忘楊施笙帶去前廳用早飯。
周忘楊推卻說已經吃過,惠蕾知道他性情彆扭,只得改口,“招待不周,那就請先生過去喝杯清茶吧。”
到了前廳,早膳當前,施笙坐下後趕緊動箸吃飯。
待若林趕到後,見周忘楊坐在桌前若有所思,自顧自喝茶,本想與他借一步說說那布包之事,卻又覺得時機不對,無從開口。
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點心後,若林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句:“先生今日都待在何府里麼,還要不要去衙門?”
腦中思緒忽被打斷,周忘楊有些不耐煩,道:“暫時不用過去,我說過我白天時間自由,不愛受人干擾,雪月樓撫琴的工作也是到了晚上才做。”
想要表達的意思絲毫沒有說清,邊上施笙也已吃完早飯,催促他一同去店裡當班,若林無奈,只得再找機會與周忘楊細談。
第二日當班,若林依舊清閒得慌。整個商行里,就屬他這帳房形同虛設,因為他是老闆的親戚,大夥待他都帶了些敬畏,除了掌柜的有時過來與他客套上兩句,其他人幾乎都不與若林說話。
渾渾噩噩地耗至傍晚,他仍然站著,無所事事。睡得不好加上工作無趣,使得整個人昏昏欲睡,若林百無聊賴,反覆擺弄帳台上的紙筆。
他想起惠蕾訴說遭遇時悲痛的神情,想起何福燕尖酸的話語,想起那個素未謀面生死未卜的親外甥女……究竟在這偌大的深宅內,還隱藏著何等兇險的秘密?
思緒神遊之際,若林隱約感覺有人步入了店堂,站到了他的帳台前。
來者問:“你們這店裡可有春秋時的酒樽?”
若林心不在焉,沒有抬頭,直接道:“春秋的已無存貨,漢代的倒還留有兩對。”
“漢代的不必看了,我只對周天子時代的東西感興趣。”
這客人很是偏執,語氣像極了那個霸道專制的周郎。若林心情頗為不好,本想幾句話打發走那人,可當他抬頭一看,整個人即刻愣了愣。
“當班才兩日,怎麼就無精打采的?”
視線前方,一雙深不見底的丹鳳亮目正望著自己,若林沒料到周忘楊會來,嘆道:“先生有所不知,我這個所謂的帳房不過是個閒職罷了。”
“是不是閒職,就看做事之人的態度如何。”周忘楊並非為開導若林而來,說了那一句後,他又道,“就快打烊了,你可否隨我回雪月樓一趟?我幾天前收到書信,我的一位故友說要來洛陽,估算一下時日,今天應是到了。”
此去正好可與周忘楊講那繡有彭翎名字的布包,若林立即答應,又問:“被先生稱作故友,只怕也是位能人賢士吧?”
周忘楊的目光原還停留在店內的器皿上,聽他一問,視線相對,道:“你可聽說過關中總捕頭冰龍?”
“龍捕頭?”若林連忙點頭。
傳說八百里秦川之上有位龍姓捕頭,此人辦案鐵面無私,當年他的結髮妻子殺了人,最終也被他繩之以法。百姓為讚揚其如寒冰般透徹的處事作風,敬稱他為“冰龍”。
“冰龍與我認識多年。”周忘楊道,“十年前,何府管家彭德海的長子彭翎上吊時,他正好身在河南,對此事略有耳聞。過了五年,我來到洛陽,他曾對我提過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