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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抹秀頎的身影上。
周忘楊從人群中站出,正色道:“大人不必心急,在揭露何人下毒前,我先要告訴各位何福燕與何喜兒是被誰所害的。”
此話無疑是往滾油鍋里撒了一把鹽,引得眾人議論紛紛。
李培林又是一拍几案,前廳迅速安靜了下來。他挑眉問:“哦?她二人是被人殺死的?”
周忘楊微笑著點頭,轉而道:“勞駕大人派人先將屍首抬上,我可立即解釋給諸位聽。”
隨後,衙差將二人的棺木搬入前廳,抬出屍體,抹淨屍身上用以保存的石灰。
周忘楊先走至一具小的屍體旁,道:“當日,何喜兒在壽宴上暴斃,是因食物阻塞氣管,呼吸衰竭而死。”
聞言,李培林冷道:“何喜兒的死因,本府早在她暴斃之日就有定奪,你怎麼……”
“她雖說是被噎死,卻並非自己造成,而是被人暗算,致使其氣管瞬間收縮而亡。”周忘楊打斷了李培林的話,翻轉屍體,使其面部朝下,找出後頸的一個小孔,說,“何喜兒頸後有個血點,是大夫為救其性命施針所致。”
在場有些好奇的人趕緊湊去,看到小孔,有人回憶道:“不錯,我記得那大夫是用針刺在小姐的脖子後面。”
周忘楊接著道:“針灸學上記載,人體掌控氣管舒張的穴位就是位於頸後。既然有張,必然有收,與這頸後穴相呼應的是位於背心中央的另一處穴位,刺激之下,可使氣管瞬間收縮。”
周忘楊纖長的手指從死者的後頸緩緩移至背心中央,指著屍體棉衣上一個脫線處,道:“兇手就是從這裡將針刺進何喜兒體內,使其氣管劇烈收縮。疼痛驚嚇中,她無法表達,無法呼吸,痛苦而終。”
前廳內一陣寂靜。
半晌,燕鷹問:“既然你說是針刺激了死者的穴位,那兇手又是何時下的手?”
“廢話。”
“你!不得無禮!”
冷眼掃了一下燕鷹,周忘楊道:“大夫救人,在頸後施針,若非即刻見效,他還不如直接開方煎藥。這幾日來,我已走訪數家醫館,並讓人在我身上施針,得出結論:這兩處穴位一旦受到刺激,便會立竿見影,馬上舒張、收縮。這般推論,那何喜兒是何時被噎到的,兇手便是何時下的手。”
話音落,惠蕾一陣驚呼,她難以置信地看向李培林,喃喃道:“是他……是他拍了喜兒的後背……”
“大膽!”震怒之下,李培林劇咳不止,他漲紅了臉,瞪著惠蕾,“本府記得何喜兒被噎之時,你也曾替其拍過後背!”
案發情景在眾人眼前重現。當時主桌上的主、客皆已入座,惠蕾帶著何喜兒到李培林身旁,讓其背些唐詩。何喜兒口中含了食物,之後被噎,這期間,接觸過她身體的只有李培林與惠蕾二人。
“想要搞清是誰將針刺入死者體內,其實並不難。”周忘楊撕開屍體上的棉衣,“我曾幾度觀察過何喜兒的屍體,奇怪的是,入棺後,她背後的針孔竟還有血會滲出。我想,必是有截斷針遺留在了她體內,致使屍體一經搬動,針孔就會滲血。”
說著,他令衙差用刀切開留有針孔的皮膚,眾目睽睽下,果真從死者背上取出一小截斷針。
“試想將一枚針刺入人體內,針末同樣尖銳,若以掌相推,必會傷了自己。”周忘楊起身環視一圈,下了結論,“所以,想要飛快地把針刺入,兇手手中必有一枚類似頂針的東西。”
他說完,走去執起惠蕾的手以示眾人,“何夫人雖為名門貴婦,但她生於鄉村,早年干農活磨粗了雙手,我猜也是這一原因,她便從不在手上佩戴飾品。案發當天,亦是如此。”
周忘楊的話得到了玉珠的附和,她道:“周先生說的沒錯,夫人的首飾多的是玉釵、珠鏈,卻從沒有手鐲、戒指。”
“這麼說來,單憑何夫人一隻手,是無法把針推入死者體內的。”周忘楊隨即走向李培林,一把握住他漆黑的右手,“相反,李大人拇指上的這枚白玉扳指,寬厚圓潤,倒和刺繡時用的頂針有些相像。”
李培林原先發黑的臉驀然一白,他猛地抽回手,正色道:“周忘楊,你這話可是懷疑本府殺了何喜兒?除了剛才說的種種假設,你可有其他證據?若是沒有,誣陷朝廷命官要擔何等罪名,你心裡應當十分清楚。”
周忘楊一笑,心平氣和道:“大人莫急,待我將何福燕被殺一案解釋清楚,證據便會紛至沓來。”
言罷,他又走到何福燕屍體旁,執起死者的左手,將腕上的傷口露於人前。
“何福燕懸樑那日,我便奇怪她腕上為何有道不平整的傷口。李大人稱,許是她急於尋死,上吊前還試過割脈,只不過,試問什麼刀如此鏽鈍,竟把傷口割得這麼粗糙?
“當時,衙差曾在房中翻找過,卻並未找到任何刀具。而我卻在懸掛死者的房樑上發現一根支出的鋼釘,釘頭帶有血跡、皮屑,我用豬皮試著用力刮蹭鋼釘,皮上留下的傷痕與何福燕右腕上的竟如出一轍。
“只是,諸位一定想不明白,何福燕明明是吊死的,為何左腕會被樑上的鋼釘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