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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忘楊回頭瞪他,“若是不會,何福松怎會同意用不倫之女調換自己的親生骨肉?惠蕾又怎會將自己的頭髮在井邊拋撒?”
被他問得氣血攻心,若林答不上來,卻仍在不住搖頭。
“不倫之女?”
一聲悽苦的笑從地下傳來,彭躍長嘆一聲,“為了那個不倫之女,我竟協助那對兄妹,毀了阿翎的女兒……幸好蒼天有眼,她並沒死。”
若林大喜,“你說喜兒沒死?”
彭躍點頭,“何福松把她扔去後山時,斷其四肢,卻未要她的性命。他就是想讓那孩子活著被狼叼食。”
若林唇齒輕顫,緊握拳頭,“而後呢?”
“偏偏那孩子命不該絕,嬰孩調包之事均被我爹暗中得知。他一路跟到後山,待何福松走後,抱走了重傷的喜兒。”
冰龍說:“而你爹以為假小姐是你的女兒,也就是他的孫女。故他雖對何福松恨之入骨,卻也並未揭穿整件事。”
彭躍將頭向後靠去,緩緩道:“對我爹而言,與其兩個孫女都不得善終,不如成全其中一個。他今日來此對我說,這十年來,我已欠阿翎父女太多,現今我要死了,無人再可幫我……”
猛地緊握地上的雜草,彭躍切齒道:“只是他不知道,那個做了十年大小姐的丫頭根本非我所出!欠阿翎父女的又何止那十年的富貴,就算立即打入地獄也不足為過……”
聽他言語中已顯厭世,周忘楊道:“是否該入地獄,非你一念之間就能定奪。你可知道,何喜兒現在身處何方?”
“我當日默許他人將她換走,以致她遭受重創,險些喪命。今日,爹又怎會信任我,把她的行蹤告訴我?”
此話如同一壺涼水澆滅了若林的希望,不過,一些碎片卻在心底漸漸拼湊。
十歲童女,四肢皆被擰斷……會不會……就是那遞給他布包的小丫頭?
回想起幾番見她,那種似曾相識之感,竟是因為她生得與惠蕾十分神似。
牢房內一陣靜默,周忘楊想起在酒樓竊聽時,彭躍與何福松爭執間提及過一種從京城運來的藥材,於是便問:“當年,彭翎屍體內的血液可助燃火苗,是不是生前被人下了藥?”
有些驚訝他連此事也注意到,彭躍道:“不瞞先生說,這一點,我早懷疑過了。何福松與李培林有生意往來,每逢李培林進京,就會捎些奇珍異寶饋贈給他。我監視了何福松一段時日,發現每當他收到那藥材,便會立即藏匿起來。”
“你說他們間有生意往來,那帳本現在何處?”
周忘楊問得一針見血,三天前,若林已著手尋找帳本,可找遍了何福松的廂房及幾家店鋪均一籌莫展。
彭躍不答反問:“先生為何認為我會知曉?”
周忘楊道:“握有何福松最多把柄的人是何福燕,她為了挽回你的心,自然會把她知道的種種秘密告訴你。”
苦笑了一下,彭躍道:“所謂秘密,可讓她懸屍房梁,令我身陷囹圄,幾位真要知道?”
視線上方,周忘楊與若林冰龍互望一眼,忽地露出一抹雲淡風清的微笑。
如此沉著,如此淡定。
他道:“請說吧。”
待三人走出大牢時,戶外烏雲漸散,明朗了不少。周忘楊走了幾步,忽感胸腔刺痛,一路蔓延至咽喉,用力一咳,嘴角竟有黑血滲下。
“先生!”
若林作勢要扶,卻被周忘楊猛地推開。
“別過來!”周忘楊長眉緊皺,掌心迅速湧上黑斑。
冰龍見狀,忙問:“小四!你的毒怎麼還沒解?”
若林急道:“怎麼可能?穆清素已把百花散給先生了啊。”
抹去嘴角的血跡,周忘楊深吸一口氣,緊握雙拳,再度將毒逼回體內。他道:“我中的並非‘黑寡婦’,已讓小童寄信給紅蠍,解藥一到便無礙了。”
“那……萬一你師妹趕不上呢?”若林追問。
“趕不上什麼?”周忘楊不作停留,繼續向前,“趕不上我毒發身亡?”
若林一驚,“你真會有性命之憂嗎?紅蠍在哪裡?不如我親自去找。”
冰龍拍拍他的肩,“惠兄弟莫急,小四處事自有分寸。紅蠍與他情同手足,一旦得知師兄有難,必會設法援助。”
三人原打算前往何府,走了不足百步,三名衙差突然從後追來,一人拱手對冰龍道:“龍捕頭,李大人身中劇毒,疑是在何府遭人下毒,今早已將何家人統統帶回衙門審訓,現須帶走惠若林。”
說罷,另兩人便要來押若林,遭冰龍配刀一擋,聽他道:“周先生與我也一同過去。”
李培林中毒一事,因尚無證據證明是何府中人所為,故無法建立卷宗,對何家人的審訓也就沒在公堂進行。
待周忘楊等人到達衙門正廳時,只見李培林佝僂在太師椅上。何福松惠蕾施笙彭德海及何府上下二十多名僕役一同站著。
此刻,何福松不敢再提朋友情誼,他看見李培林攤開的手掌上滿是黑斑,低道:“大人,您再想想,來我府上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