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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龍嘆道:“昨日把彭躍押走後,李培林對他進行審訓,我在邊上旁聽。那時,他並未透露太多,可惜我突然接到同僚密報,稱有一兇犯潛入洛陽,須立即將之捉拿歸案。我前後離開大牢不過三個時辰,回去時,便得知彭躍已招認了他與何福燕的關係。”

    將白狐圍脖系上頸項,周忘楊道:“照此下去,只怕到了明天,他便要招認那十萬兩就是被他偷走,揮霍一空。到了後天,那就是要親口招認,殺死何福燕的兇手就是他自己了。”

    他邊說邊向門邊踱去,問冰龍道:“大哥可否安排我們進大牢與彭躍會一次面?”

    “此事不難。”冰龍站起身,“若再拖上幾日,彭躍經受不住拷打,事態真要變成小四說的那樣。”

    若林擔憂清白之人要受冤屈,焦急道:“那事不宜遲,現在就去。”

    明明還值正午,衙門的大牢卻像籠罩在一片烏雲下,陰暗沉重。

    冰龍問值班的衙差:“李大人何在?”

    衙差道:“大人連夜審訓犯人,害了風寒,已回府休養。”  

    聽聞此言,三人皆感時機正好。周忘楊瞥見那衙差襟前露出銀票一角,心說,看來已有人先一步去見了彭躍。

    牢房大門被打開,一股陰濕的氣息撲面而來。下了冰冷的台階,若林剛邁開一步,就感一個活物從腳底猛地掙脫,逃竄而去。他驚得出了一頭冷汗,而後聽見幾聲鼠叫,心雖放了下來,胃裡卻又一陣陣泛起噁心。

    在牆上火把的照耀下,迎面走來一個佝僂老者。那人見了若林,恭敬地喚了一聲“舅爺”,便擦身而去。若林聽出是彭德海的聲音,想要寒暄,他卻已提著食盒走遠。

    三人繼續向前,到了關押彭躍的牢房。冰龍命人將牢門打開,只見彭躍正縮在牆角,地上彭德海送來的飯菜,他一口未動。

    “彭躍!龍捕頭前來審你,還不趕緊站起來?”衙差喝了一聲,見角落那人不動,上前將他一把拽起。

    這時,三人才發現彭躍已經折了一條腿,身上的布袍也已破爛不堪,底下的身體則滿是傷痕。

    伴隨著沉重的喘息,彭躍靠著牆勉強站立。

    若林看他如此可憐,心有不忍,“你為何不吃飯?撂到了明日,你爹又提食盒過來,豈不浪費?”  

    “我爹不會再來了。”彭躍搖頭,“他說,我已經得到太多了。”

    冰龍揮手,將開門的衙差打發下去。

    周忘楊忙問:“你爹方才與你說了什麼?”

    彭躍望向他,突然高聲大笑。笑罷,他悽然道:“周先生,別人說你睿智機敏,國士無雙,這樣的人為何不早十年出現?”

    由於無法直立,彭躍靠著牆漸漸滑坐而下,他目無焦距,像在說給周忘楊聽,又像在說給自己聽。

    “十年前,何福燕謊稱懷了我的孩子,因為我與她身份懸殊,根本無法結為連理。她說,我們的孩子一旦出生必會為奴為婢,遭人唾棄。

    “此時,正逢夫人同時有喜,何福燕便想出一條毒計,以清修之名在外安胎,為搶在夫人臨盆前產子,她不惜服下催生藥湯。待小姐一出世,便讓早已買通的產婆前去調包。”

    周忘楊打斷他的話,問:“她可曾與你說過,換走嬰兒後,如何處置真正的何喜兒?”

    彭躍望天,清瘦的臉上滿是內疚,“她與我說寄養給了一個路人,然而……”  

    “然而她根本沒那麼做,而是殺了喜兒?”陰冷的牢房內,若林卻緊張得渾身冒汗,焦急地等著彭躍說話。

    膝蓋處的一陣劇痛,令彭躍不禁抽搐了一下,他緊咬牙關,片刻才說:“何福燕雖然貪婪,卻還未到殺人的地步。她並不在意何喜兒到底被誰收養,她與我說,當日,她根本沒過問此事,一切都交給了何福松去辦。”

    若林向後退了一步,依然不能理解,“假小姐是何福松與何福燕的女兒,可他也是喜兒的爹,為何還會縱容此事?”

    彭躍望著他,許久許久,才慘笑道:“舅爺,你真是單純善良,不識人心人性。呵呵,想必周先生和龍捕頭都已明了,只有像你我這樣愚鈍的人才會迷惑不解。”

    沒直接回答若林的疑惑,他接著道:“三天前,何福燕告訴我,真正的小姐並未被人收養,她出生不久便被何福松擰斷了四肢,扔去後山餵狼……”

    視線動盪了一下,若林道:“你說……喜兒一出世便被……”  

    攔住想要上前的若林,周忘楊對彭躍說:“這些年來,你雖對何喜兒心有愧疚,但想到自己的女兒過上了錦衣玉食的日子,也就選擇了緘默。可你萬萬沒想到,真正的何喜兒也是你彭家的骨血,她是你哥哥的女兒!”

    言語化作一支利箭,同時穿入彭躍與若林的胸膛,兩人頓時都愣在當場。

    周忘楊繼續道:“何福燕知道你心地善良,怕你得知何喜兒的真實身份後,會感到愧對彭翎,而把謊言揭穿。所以,她隱瞞了孩子的去向,並默許了何福松斬草除根的行徑。”

    “不會的……”若林連連搖頭,“姐姐怎會……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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