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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林立即指著衣袍上的血跡,將先前的驚魂一幕告訴眾人。不等他說完,周忘楊已點燃燈籠,俯身檢查車底。
“下面什麼都沒有。”
冷冷一句令若林如陷冰窟,他連連搖頭,“不可能,絕不可能……”
小童發起牢騷,“你這書生就愛疑神疑鬼!我們早上不是經過一個集市麼,那裡有好幾家內鋪,你身上的血肯定是那時候沾上的。”
小孩子的安慰並無太大分量,冰龍也蹲到車旁,俯首去看,接著搖了搖頭。
車夫催促道:“快上車吧,再找不到去蘇州的路,今晚上大夥真要在山裡過夜了。”
雖是回了車廂,可氛圍卻平添了幾分緊張。紅蠍抱出周忘楊的古琴,輕輕撥弄,低聲吟唱。那曲子哀怨惆悵,悽美十分,眾人靜心去聽,只聽紅蠍悠悠唱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聽她唱完,冰龍一時語塞,許久過後才開口,“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紅蠍抬頭,“叫作《越人歌》,紅蠍愚笨,不像四哥擅長撫琴奏樂。我只會奏這支《越人歌》,是穆清素教我的。”
周忘楊立即用肘一撞若林,調侃道:“你鍾意的女子果然非同凡響,我只道她擅奏磅礴大氣之聲,沒想到連這軟綿綿的吳越之音也算精通。”
恐怖畫面仍在若林腦中揮之不去,他沒有接話,依舊發愣。
周忘楊一笑,不再戲弄他,閉目小憩,可就在閨眼那一瞬,他忽感哪裡出了細微的不妥。
丹鳳亮目又一次睜開,周忘楊警惕地環顧四周,目光最終停留在自己身上,他將雙手反轉朝上,頓時瞳孔一縮—— 他的衣袖內側同樣沾有血跡!
周忘楊斷定,這是剛才他把手伸到車底時所沾。這麼說來,車下真的有人?
流血毖定帶傷,一旦帶傷又何來體力盤踞車底?
莫名地,一股寒意升上脊背,周忘楊頓覺渾身一冷。迷惑之際,又聽廂外一聲尖銳長嘶,馬車再度猝然停下,接著便是車夫的失聲大叫。
“無頭鬼!無頭鬼索命!”
車上幾人迅速下車,微弱的月光下,車夫已是面色慘白,他指向前方一片齊人高的草叢,結巴道:“那邊……我看見有具沒頭的身子從那邊經過……”
“你看清了,真是無頭殭屍?”紅蠍急問。
車夫傻傻點頭, “身子是人,但卻沒有頭。今天是清明,看來真是撞見鬼了。”
看了看前方的草叢,周忘楊舉步要走,卻被人一把拉住,他轉頭,看見一張滿是擔憂的書生臉。
“先生.別去……”
若林搖頭,周忘楊卻一笑置之。
那抹笑容雖淺,卻有一種撫人心境的功效,樂師周郎為人苛刻、嚴謹,認識他到現在,若林記得曾在何府內見他這般微笑過。這微笑透著對接近真相的自信,甚至還涵蓋些許王者之風。
若林情不自禁地放開了手,任由周忘楊邁向草叢。冰龍吩咐其他人留在原處,自己則飛快地隨周忘楊而去。
暗夜中,二人步入茂密的草叢,一時沒有頭緒,不知從何找起,索性閉目傾聽,以聲尋源。
“大哥,你信這世上有鬼嗎?”
耳邊風聲大作,閉上了那雙有神的丹鳳眼,周忘楊的感觀依舊清晰。
“真要有鬼,還要我這樣的捕快何用?只要人一死,都可以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了。”冰龍語氣輕鬆,雙耳卻已高度戒備起來。
下一瞬,他驟然振身而起,腳踩草尖,向西北方飛躍而去。
見他行動,周忘楊即刻跟上,撥開面前的雜草,大步邁去,跑了十多步,只見前方豁然開朗,竟是一塊平地。
一個人形躺在平地中央,像是死去一般。周、龍二人緩緩靠去,發現那人形完整無缺,並非無頭,這才鬆了一口氣。
二人對視一眼,又向地上那人靠近,憑藉月光向下看去,皆是大吃一驚。
“是她?”
周忘楊承認自己有個壞習慣,見人不動時,他會第一時間去試對方的鼻息,確認此人是否已死。指尖感覺到微弱的氣息後,他道:“人還活著,不過受了重傷。”
冰龍撿起那人身邊的一把焦尾古琴,遞給周忘楊,又將那人打橫抱起,說:“穆姑娘身體冰涼,應是傷得不輕,先把她帶出草叢再說。”
十二、夜泊寒山寺
出了草叢,若林與紅蠍見狀,也是一驚。
把昏迷的穆清素抱上車後,冰龍轉頭道:“紅蠍,你來替她檢查,看看究竟是哪裡受傷。”
紅蠍點頭.迅速上車。
片刻過後,她跑了出來,說:“清素身上有多處抓痕,傷口發黑,還有些潰爛,是中了屍毒的跡象,若不及時解毒,性命垂危。”
若林忙問:“那有法子救她嗎?”
紅蠍嘆氣,“屍毒的解藥需以梅花為藥引,我雖知如何救她,可苦於身邊沒有梅花,兌不成解藥。”
周忘楊問:“五妹,你說穆姑娘身上有抓痕,那屍毒是不是由此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