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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都是來赴約的。毫無疑問,只好這樣了,我得自我介紹一下……用什麼名字呢?”
這個問題一時把她難住了。應該讓人知道自己是德·阿爾戈納公主呢,還是走鋼絲
的多羅泰呢?當時的嚴肅氣氛要求她講究禮節,不能忽略頭銜之類的東西。但是,
在另一方面,花花綠綠的衣服和過短的裙子,又要求她不能太誇張。顯然,“走鋼
絲的雜技演員”已經足夠了。
連她自己都感到這些考慮有點滑稽,她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而且被年輕人注
意到了。
他也笑了笑。兩個人同時張開嘴,正要吐露點什麼心聲,卻被突然發生的一件
事阻止了。有個人從小路進了院子。這個人徒步而來,面目白淨,一隻胳膊斜掛在
胸前,外面套一件過分肥大的外衣,頭戴一頂俄國士兵的帽子。
來人也一樣,一見到掛鍾就停住了腳步。看見多羅泰和她的夥伴,他笑了笑,
嘴巴一直咧到耳根邊,然後脫下軍帽,露出一個齊刷刷的平頂頭。
與此同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馬達聲,而且變得愈來愈響,接著從拱門的方向沖
進來一輛摩托車,地面不平,車子蹦了一下以後緊急剎住。開車的人看見了那個掛
鍾。
車手很年輕,很健壯,一副旅行的裝束顯出他勻稱的身材,高高瘦瘦,滿臉喜
氣,和第一個人一樣,顯然也屬於盎格魯撒克遜人一族。他停好摩托車以後,徑直
朝多羅泰走過來,手裡拿著手錶,似乎是對大家說:
“你們看到了,我沒有遲到啊。”但是,沒等他說話,又先後來了兩個人。
第二個騎馬的人疾步而來,不過,這一匹馬高大幹瘦,騎士看到那麼多人圍在
掛鍾前,不覺一驚,一邊用力勒住韁繩,一邊吆喝:
“慢點,慢點……”這個人的身影纖細,面容和善,他安置好牲口以後,恭恭
敬敬地向人群走來,就像趨前向哪個貴婦人致敬一樣。
第五個人是騎驢子來的,方向也與眾不同,他站在院子門口,顯出目瞪口呆,
傻頭傻腦的樣子,眼鏡片後面的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
“這怎麼可能!”他自言自語地說道。“這怎麼可能!……真的有人來了!…
…還真的有這麼回事!”他六十多歲的模樣。身穿燕尾服,頭戴黑草帽,兩頰長滿
鬍子,腋下夾著一個破舊的黑皮包,他愣愣地重複著那句話:
“真的有人來了!……他們來赴約了!……簡直難以相信……”至此為止,有
人連聲稱奇,有人走來走去,多羅泰一直沒有做聲。周圍的人愈來愈多,她也愈是
覺得不再需要解釋和說話。她變得很嚴肅很認真。
她那沉思的眼神表現出內心無比的激動。每來一個人,她都覺得像發生奇蹟一
樣不可思議。和那個穿燕尾服和夾著皮包的先生一樣,她也暗暗地說道:
“這怎麼可能!真的有人來赴約了!”她看了看手錶。
正午十二點鐘。
“你們聽,”她伸出手指說,“你們聽……什麼地方敲中午的鐘了……
是村裡的教堂……”大家脫下帽子,聽著斷斷續續地傳來的鐘聲,仿佛聽見那
座死鍾重新啟動,把逝去的分分秒秒和眼前的一刻聯繫在了一起。
多羅泰跪在地上,激動得流下了眼淚。
十一、德·博格勒瓦爾侯爵的遺囑
這叫喜極而泣,流的是令她緊張的神經得到鬆弛,令她倍感甜蜜的淚水。
五個男人無所措手足,不知道做什麼說什麼才好。
“小姐……怎麼啦,小姐?”面對流淚的姑娘,看到在姑娘周圍的自己,他們
好像一個個全愣住了,此情此景令多羅泰突然破涕為笑,而且在本性的驅使下,她
就地起舞,也不管他們會說她是公主,抑或是走鋼絲藝人了。
這突如其來的表演鬧得在場的人如墮煙海,她卻愈加顯得興高采烈。凡丹戈舞,
快步舞,奧弗涅舞,一個接著一個,令他們目不暇接,還有摹擬的響板,英國歌曲
和奧弗涅的民歌伴唱,特別是她爽朗的笑聲響徹了拉羅什—佩里亞克的天空。
“你們五個人,大家一起開心啊!”她指著他們說。“怎麼就像五個木乃伊似
的。一起笑呀!我請你們一起笑,我叫多羅泰,走鋼絲的藝人,德·阿爾戈納公主。”
她又對穿燕尾服的先生說,“公證人先生,加油,臉上再多點笑容。我向您保證,
我們完全有理由好好地高興一下。”她疾步走到老先生面前,握著他的手說,好像
是為了證實他的身分:
“您是公證人,是不是?負責執行遺囑的公證人?但是,所有這一切沒有您想
象的那麼複雜……我會給您解釋的……嗯,您是公證人嗎?”“不錯,”老先生嘀
咕著說,“我是德拉呂先生,南特的公證人。”“南特?好極了,我們沒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