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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拉烏爾笑著問道,“有進展嗎?我感到您的眼睛更明亮了。”“可能
吧……我不否認……”多羅泰的眼睛!她臉上樣樣都美,最令人著魔的地方是眼睛。
拉烏爾通過它們觀察周圍的事物,只關心它們所表達的信息。多羅泰任由他注視自
己,或許也有一定的滿足感。這個靦腆的大小伙子愛她也尊重她,她很感動,因為
至此為止,她所見的都是別有用心的莽撞的恭維。
一天,她把他帶到泊在湖邊的小船上,然後任其順水漂流,她對他說:
“我們快到了。”“到哪兒?”他不安地問道。
“快到那個日子了,那麼多周折一直在預告這一天的到來!”“您這麼想麼?”
“拉烏爾,您那天看見男爵手裡拿著金獎章,它是歸結全部的傳說的核心,我想您
沒有搞錯。可惜的是,您還來不及了解真相,可憐的老人已經神志不清了。聯繫過
去和將來的線索從此斷絕。”“那麼,如果找不到金獎章,還有什麼希望呢?什麼
地方都找了,在他的房間裡,在他的衣物里,在屋子裡,在果園裡。一無所獲。”
“他不可能永遠保守謎底的。即使腦子壞了,他的本能還存在。多個世紀形成的本
能,那是很強的啊!他可能把獎章放在伸手可及,或者是目光可及的地方了:時候
一到,一個無意識的動作將會揭開事實的真相。”拉烏爾提出疑問:
“如果德·埃斯特雷謝搶走了獎章呢?”“不會的,否則的話,就不會聽見他
們打鬥的聲音了。您的祖父堅持到了最後,因為我們的出現,德·埃斯特雷謝逃跑
了。”“啊,這個強盜!”拉烏爾狠狠地說道。“讓我抓到了饒不了他!”小船在
水面輕輕地滑行。多羅泰沒有動,小聲地說了一句:
“別做聲!他在聽我們說話。”“嗯!您說什麼來著?”“我說他躲在那裡,
他聽得見我們說的每一句話。”拉烏爾愣住了。
“哦,哦,這是什麼意思?您看見他了……? ”“沒有,我猜他就在附近。他
看得見我們。”“從什麼地方看我們?”“從崗頂山莊的某個地方。我一直在想,
崗頂山莊裡面一定有個隱蔽的難以進入的地方,我在一本舊書里找到了證據,書上
恰好講到旺代的保皇黨人藏身的一個地洞,大約是在蒂福日和克里松附近。”“但
是,他怎麼會知道呢?”“您回憶一下,在案發的那天,您祖父一個人在家,或者
說,您祖父以為只有自己在家。他在山崗上散步,暴露了其中一個出口。可是,德·
埃斯特雷謝一直在窺探他的行動。從那時起,這個混蛋就利用了這個庇護所。您看
看那裡的地勢,高崗下窪。不論是左邊還是右邊,近處還是遠處,在岩洞裡,到處
是可以用來做觀察哨所的地方,把下面山莊裡發生的事情,看得聽得一清二楚。德·
埃斯特雷謝就在那裡。”“他在那裡幹什麼?”“他在找東西,”她肯定地說道,
“除此之外,他還在監視我的調查。
他也一樣(雖然我無法猜測他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他想得到金獎章,怕我
捷足先登。”拉烏爾說:
“那,我們得趕快報告警察!”“還沒到時候。他藏身的洞穴不止一個出口,
可能有些穿過河底的通道也說不定。如果打草驚蛇,他就跑啦。”“那麼,您怎麼
打算呢?”“把他從洞穴里趕出來,讓他掉進我們的陷阱。”“怎麼幹法?什麼時
候?”“愈早愈好。我去見放高利貸的瓦蘭先生,他把出售合同給我看。他這一輩
子朝思暮想就為了得到崗頂山莊,如果到七月三十一日十七時仍然收不到三十萬法
郎的現金或國家債券,山莊就屬於他了。”“我知道,”拉烏爾說,“一個月之內,
我是怎麼都富不起來的……”“不,有希望的,那個始終支撐著您祖父的希望。他
說:瓦蘭,您不要高興得太早。到七月三十一日那一天,我一定把欠您的債一筆還
清。拉烏爾,這是我們第一次聽到如此明確的話。在此之前,只是捕風捉影,只是
真偽難辨的傳說。現在有了一個事實。按照您祖父的說法,這個事實證明,圍繞著
大筆財產的這些傳說,將在七月的某一天得出結果。”小船靠岸了。多羅泰輕盈地
跳上岸,同時大聲說道,一點兒不怕被人聽到她說的話:
“拉烏爾,今天是六月二十七日。過不了幾個星期,您要發財了。我也要發財
了。我的預言即將實現,德·埃斯特雷謝將被送上高高的絞刑架。”那天傍晚,夜
幕徐徐降下,姑娘悄悄地步出山莊,神不知鬼不覺地走上一條小路,兩旁的樹籬很
高。不到一個鐘頭,她來到一座小花園前面,花園深處亮著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