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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罷,兩美人斜倚畫屏,似乎有些疲倦。韓徐二人心曠神飛,俱是神魂顛倒。
道士微微一笑,拿起酒杯一口喝乾,站起身來,說道:“兩位自便,我去去就來。”
只見他來到南屋壁下,地面一張螺鈿軟床,兩美人鋪好錦繡棉被,扶著道士上床休息。道士手腕探出,拉著年長少女陪睡侍寢,又命年幼少女跪在床尾,替自己腳板撓癢。
韓、徐二人見狀憤憤不平,徐某大呼道:“潑道士不得無禮。”雙拳緊握,做出拼命架勢。道士嚇了一跳,一骨碌從床上爬起,倉惶遁去。
那年幼少女兀自跪在床檐,徐某假裝醉酒,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抱到北邊床上,公然毛手毛腳。
那年長少女躲在被子中一動不動,徐某笑道:“韓兄,你是呆子嗎?美人就在左右,不該干點什麼?”
韓生恍然大悟,脫衣上床,欲與少女雲雨,那少女似乎沉沉睡去,任憑如何擺弄,就是不見反應。韓生無奈,又捨不得放手,索性將少女摟在懷中,一直抱到天亮。
次日清晨,韓生酒醒,察覺懷中美人冰冷寒涼,凝神一瞧,哪裡有什麼美人?不過是一塊石頭。韓生大怒,想到自己抱著石頭在草叢中睡了整整一夜,更是羞慚無地。
急匆匆站起,四處尋找徐某,只見他沉醉未醒,正抱著一塊臭石頭,在茅坑中鼾聲大作呢。
好不容易將他弄醒,兩人對視一眼,臉色蒼白,齊聲道:“丟臉,丟臉到家了。”四顧一瞧,並不見什麼寺廟,唯有一庭荒草,兩間破屋而已。
第八十三章 胡氏
河北某巨富之家張榜聘請先生,一秀才登門自薦,主人出來接見,秀才言辭精妙,性格開朗,主人很滿意,當場錄用了他。秀才自言胡氏,為人學問淵博,開館授徒,敬職敬業。但有一門缺點,時不時外出遊玩,深夜始歸。歸來也不敲門,要麼穿牆,要麼遁地,神通非凡,主人暗中懷疑他是狐妖,但因為胡氏言行謙恭,彬彬有禮,從沒顯露惡意,所以也不害怕,仍然客客氣氣招待他。
胡氏久聞主人女兒貌美,一心想娶她過門,多次跟主人提起此事,主人裝聾作啞,屢屢推辭。這一日胡氏藉故離去,第二天忽有客人登門造訪,騎著一頭毛驢。主人迎入屋中,那人五十來歲年紀,衣履光潔,氣質文雅,自我稟明來意:受胡氏所託,上門提親。主人默然良久,說道:“我與胡先生交情莫逆,何必聯姻?況且小女早已許配人家,小老兒實在是愛莫能助。”
客人道:“老先生何必睜眼說瞎話?令嬡明明待字閨中,為什麼拒人於千里之外?”請求再三,主人只是不肯。
客人怫然不悅,說道:“胡家亦是大宗族,難道配不上先生女兒?”
主人直言相告:“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人妖不同路罷了。”客人聞言大怒,主人亦怒,兩人各自拉長一張臉,隨時準備拳腳相加。
客人率先發難,伸手去抓主人胸口,主人身手敏捷,輕鬆避在一旁,口中叫道:“來人,給我逐客。”幾名僕人拿著掃把木棍,亂棍將客人打出,客人狼狽遁逃,倉促間將毛驢遺失大院,沒顧上帶走。
那毛驢長尾豎耳,渾身漆黑如墨,身軀龐大,主人上前逗弄,這畜生木然沒有反應,輕輕一推,毛驢跌倒在地,搖身一變,化為一隻草蟲。
自客人去後,主人擔心胡氏前來報復,暗中戒備。次日果有大批狐兵上門挑釁,騎兵,步兵,弓箭,長矛,馬嘶人沸,聲勢洶洶。主人嚇得不敢現身,狐妖揚言要放火燒屋,主人更加害怕。
危機當頭,眾僕人忠心護主,鼓譟而出,投擲飛石,發射利箭,人妖大戰,互相衝擊,各有損傷。時間一長,狐妖氣勢餒怯,紛紛散去,刀槍劍戟丟滿一地,撿起來一看,哪裡是什麼兵器,不過是一堆高粱葉罷了。
眾僕人哈哈大笑“狐妖黔驢技窮,不過如此。”嘴上壯膽,私下裡卻不敢放鬆警惕,嚴加防守。
次日眾人分批巡邏,忽然間天空降下一尊巨人,高約三米,腰圍六尺,手中大刀揮舞,逐人而殺。眾僕人操起弓箭反擊,幾輪箭雨射完,那巨人倒地斃命,現出原形,卻是一個稻草人。
連打兩次勝仗,眾僕人漸漸鬆懈,這一天清晨,主人去上廁所,忽然間外面狐兵聚集,張弓拉箭,亂箭齊發,全射在自己臀部,主人大懼,忙喊救命,眾僕人聞訊趕來支援,狐妖早已逃得精光。主人恨恨不已,將屁股上箭矢一一拔出,日光下瞧得分明,哪裡是奪命利箭,都是些麥稈茅草所變。
如此過了月余,狐妖時不時前來騷擾,雖然危害不大,但日日戒嚴,主人亦覺頭痛。
這一日胡氏親自率領群妖上門鬧事,乍見主人面,訕訕有些不好意思,忙避在人群中不敢露臉,主人口中呼喚他名字,胡氏不得已,只得硬著頭皮出來。
主人說道:“我自認為待先生不薄,沒有任何怠慢之處,為什麼兵戎相見,非要拼個你死我活?”群狐聞言,大大不以為然,彎弓欲射,胡氏揮手制止。主人上前握住他手,邀請胡氏入屋一敘,置酒款待,從容說道:“先生是通情達理之人,還望你能體諒老夫。你我交情非淺,難道我真的不願與你結親嗎?只是先生車馬,宮室,家眷僕人,都與人類迥異。小女貿然出嫁,又怎會習慣?何況俗話說的好‘強扭的瓜不甜’。老夫言盡於此,是取是舍,先生自己決定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