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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西人微微一笑,從背包中拿出兩個瓷瓶,並排豎放地上,口中念念有詞,默誦咒語,過不大會,居室中飄來四團黑霧,紛紛鑽進瓶中。
陝西人大喜,說道:“狐妖全家到齊了,一個沒逃走。”一面說話,一面取出兩隻豬膀胱,封住瓶口。
胡家姐妹被抓,尚生心有不忍,走進瓷瓶竊聽,只聽得四姐的聲音自瓶內響起,說道:“公子坐視不救,於心何忍?”
尚生熱血灌腦,再也管不了許多,伸手去撕封皮,急切間沒有解開,四姐說道:“不必如此麻煩,只要將瓷瓶放倒,用尖針刺破豬膀胱,我便能出來。”
尚生點點頭,依言拿來繡花針,刺破封皮,果然見到一絲白氣自瓶內溢出,凌霄而去。
陝西人聽到動靜,出來查看,見瓷瓶傾倒,大驚道:“狐妖遁矣!此必公子所為。”搖瓶傾聽,說道:“還好,只逃走了一隻,看來此妖命不該絕,算了,放她一馬。”收起瓷瓶,辭別而去。
後來有一天,尚生在地里監督傭人割麥,遠遠瞧見四姐坐在樹下,忙走過去打招呼,兩人手拉著手,互訴衷腸。四姐道:“自上次分別,轉眼過去十多年。如今我金丹大成,但始終思念公子,這次是專程來看你。”語畢,憑空遁去,不知所在。
又過了二十多年,尚生獨居在家,這一日胡四姐上門拜訪,說道:“如今我已名列仙籍,不該再留戀紅塵。但感激公子昔日深情,特來告訴你一聲:公子死期將至,不過不必悲傷,宜早早處分後事,公子死後,我會設法幫忙,助你成就鬼仙,從此不再受苦。”一番叮嚀,辭別而去。
過了十多天,尚生果然死去。
第六十八回 俠女
顧生,金陵人,二十五歲,單身貧寒,博學多才,與母親相依為命,擅長書畫,以此為生。
對門有一空宅,住著一位老婆婆和她女兒,因為家中沒有男子,所以也不怎麼與外人往來。一日顧生外出歸來,見一女郎從母親房中走出,年約十八九,秀曼都雅,世罕其匹,見自己面也不迴避,然而神情冰冷,凜然不可侵犯。
尚生進屋問母親“剛才那姑娘是誰?”
母親說“是對門那位少女,過來向我借剪刀,自言家中只有一母,此女不似窮苦人家孩子。問她為什麼不嫁人,她說‘母親年老體邁,不忍拋棄’。明天你可前去拜訪,順便透透口風,如果老太太願意,男未婚,女未嫁,正好娶她女兒為妻。”
次日顧生去對門造訪,少女母親是個耳聾老婦人,家中貧陋,全靠女兒針織刺繡度日。顧生以婚事試探,老太太沒什麼意見,少女卻默然不語,神態間很不樂意。
顧生回來跟母親商量,兩人私下猜測“難道少女嫌棄我家貧窮?看她為人寡言少笑,艷如桃李,卻冷若霜雪,真是奇人。”
一日顧生靜坐書齋,有少年上門求畫,其人姿容俊秀,言行舉止卻很輕佻,自言鄰村書生。自此以後,少年每隔三兩天必來一次,兩人漸漸熟悉,你摟我抱,忘乎所以。
某一次,少年見女郎從面前走過,問道:“她是誰?”顧生回答“鄰家少女。”少年笑道:“艷麗如此,為什麼神情卻冷冰冰的,令人望而生畏。”
過一會,顧生入室面見母親,老太太道:“剛才女子前來借米,家中斷炊已有數日,此女為人至孝,家貧令人憐惜,以後可以適當救濟一下。”
顧生遵從母親命令,背著一斗米上門造訪,女郎收下大米,言語間仍是冷冰冰的,也不道謝。往後的日子,少女經常來顧家竄門,每逢顧母做些手工針織,必上前幫忙。又出入廳堂,幫忙操持家務,跟兒媳婦一般。顧生瞧在眼裡,暗暗感激,每次賣畫所得銀兩,總是分一部分給她,少女坦然接受,感激客套的言語卻從不提起。
有一次,顧母私.處得病,疼痛難忍,朝夕呻吟,女郎聞訊,主動照料病人,敷藥清洗,無微不至。
顧母心中老大不安,說道:“唉,如果能有姑娘這樣一位兒媳,老身死而無憾。”少女安慰她:“顧公子為人孝順,勝過我孤兒寡母百倍。”
顧母嘆氣道:“話雖如此,但床頭有些瑣碎事,只適合女人干,男人是幫不了忙的。況且老身年事已高,指不定哪天就入土為安,唯一令我放心不下的,就是顧家還沒有後代。”
說話間顧生走了進來,母親哭泣道:“孩子,此次生病,多虧了姑娘照顧,大恩大德,你要永遠銘記。”顧生聞言,慌忙拜倒致謝。
女郎道:“公子照顧我母親,我從沒道過謝,你也無須客氣,不用謝來謝去。”
一日女郎出門,顧生注目凝視,女郎忽然回首,嫣然一笑。顧生喜出望外,跟著她回到家中,言語挑逗,女郎亦不抗拒,兩人欣然交-歡。
事畢,女郎告誡道:“此事可一不可再。”顧生默然不語,第二天照例登門造訪,言語間百般討好,女郎神色冷峻,並不搭理。
白日裡女郎依然時不時竄門,兩人相遇,女郎神色凜凜,絲毫不假詞色。顧生若主動搭訕,女郎則冷語冰臉回應。
這一天女郎於寂靜處詢問顧生“白天那少年是誰?”
顧生如實相告“他是鄰家書生,來買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