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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公子考中進士,去往河北肥丘縣上任為官。其地有一世家貴族,主人姓朱,擺宴席替公子接風。席間,主人命下人取金酒杯待客,久無回音。主人急了,詢問究竟。一名僕人低聲道:“回稟老爺,八隻金酒杯,有一隻不見了。”
主人點點頭,道:“這事先別管,不還有七隻酒杯嗎,拿兩隻上來。”
不久酒杯送到,殷公子見酒杯以黃金鑄成,雕紋刻花,與自己昔日在荒宅中所偷回來的那一隻一模一樣,不由得滿腹狐疑,忙詢問緣由。
主人道:“不瞞大人,小人家中共珍藏有八隻金爵,那是家父當京官時命巧匠打造而成,世代相傳,算是傳家之寶,一直捨不得使用。今日大人登臨寒舍,特地拿出來會客。不想僕人奉命去木箱中提拿,八隻金爵,只剩下七隻,有一隻不翼而飛。我本以為是僕人做賊偷竊,但木箱上銅鎖原封未動,箱子中又積滿灰塵,這件事情實在難以解釋。”
殷公子笑道:“可能是金爵修煉成精,自己飛走了。說來巧合,在下府中恰好也有一隻金爵,與貴府款式十分相似,如果不推辭,便送給你吧。”
宴席散去,殷公子回歸府邸,命下人快馬將金爵送給朱老爺。朱老爺審視把玩,心中奇怪“這金爵明明就是我丟失的那一隻啊。”於是親往殷府,請教原因。
殷公子哈哈大笑,將荒宅遇狐一事,原原本本說出,朱老爺恍然大悟“原來一切都是狐妖搗鬼。嘿,這狐妖本事倒也不小,千里外攝物,輕而易舉呢。”
第二十六回 嬌娜
孔雪笠,孔聖人後裔,為人寬厚儒雅,詩詞精通。時有朋友在天台縣為官,寫信召孔生前往一聚,孔生欣然啟程,到達後,朋友不幸去世,身在異鄉,人生地不熟,孔生窮困落拓,無錢歸家。無奈下只得寄居菩陀寺,以抄錄經文謀生。
寺西百步,有一宅院,乃單先生府邸。單先生本是大家子弟,因惹上官司,弄得家境敗落,無奈下遷往鄉下居住,宅院因而閒置,衰敗無人料理。
這一日天降大雪,路無行人,孔生偶爾路過單家門口,見一少年外出,豐都秀雅,文質彬彬。兩人碰面,互打招呼,少年請孔生入府一敘,孔生慨然允諾。
來到府中,所過之地,屋宇俱不算寬廣,處處懸著錦緞帷幔,來到一間大廳,牆壁上掛著許多古人書畫,案頭一本書冊,名曰《琅嬛瑣記》,略略翻閱,所記載的都是些稀奇怪事,聞所未聞。
兩人一番寒暄,孔生先入為主,想當然以為少年是宅院主人,言語間並不打探少年家世來歷。少年卻是問東問西,詳細盤明孔生一切資料,聽說孔生漂泊無依,流浪在外,十分同情,勸道:“兄台才華橫溢,為何不設帳收徒,教書為業?”
孔生道:“流落在外,恨無人推薦。”
少年道:“兄台若不嫌棄在下資質愚魯,情願拜您為師。”
孔生大喜,忙道:“師父不敢當,以朋友相稱吧。”問少年“尊府為何老是上鎖,大門緊閉?”
少年道:“此為單府,久曠無人居住。我本姓皇甫,家住陝西,因住宅被野火燒毀,無處安身,暫藉此院落腳。”孔生恍然大悟,當晚二人談笑甚歡,少年挽留孔生同榻共寢。
第二日清晨,孔生起床,其時天氣寒冷,少年為人體貼,早已安排童子在室內燃起炭火。
不一會,書童進來稟報“老爺來了。”孔生慌忙迎接,只見一老叟走進屋中,鬢髮雪白,向自己殷勤致謝“先生不嫌棄小兒頑劣,悉心教導學問,在下感激不盡。但小兒初學塗鴉,師生之禮不可輕廢,盼以後勿要平輩論交。”語畢,命下人送上衣帽鞋襪,贈予孔生。一面擺酒設宴,請孔生共飲,席間桌椅杯碟,俱都奢華豪氣,光彩奪目,好多物品孔生連名字都叫不出。
飯畢,老叟告辭離去,少年遞上文章作業,內容都是些古詩古詞,並無策論時藝,格式也不是社會上流行的八股文。孔生不解,忙問原因,少年笑道:“在下學文,不過為了修身養性,無意參加科舉,謀取功名。”
黃昏時分,少年請孔生飲酒,說道:“今夕可一醉方休,明日便不能再喝了。”又對書童道:“出去看看,老爺有沒有安寢?如果睡了,可喚香奴出來陪客。”
書童領命,過不多時,拿了一面琵琶進屋。再過一會,一名女子盈盈而至,紅妝艷艷,美不可言。
少年對女子道:“彈一首曲子來聽聽。”少女點頭答允,以象牙撥動琴弦,聲音激揚哀烈,奏的是一曲《湘妃怨》,曲調別致,聞所未聞。
婢女彈完曲子,默默在一旁斟酒服侍,一直飲至三更,方才撤去酒席。
次日早起讀書,少年聰慧,過目不忘,兩三月後,便能作詩填詞,文筆不俗,孔生連連讚嘆。兩人約定,每隔五天飲一次酒,凡有喝酒,必招香奴作陪。
這一晚酒酣耳熱,孔生凝視香奴,目不轉睛。少年會意,道:“香奴從小為老父收養,蒲柳之姿,算不得佳麗。孔兄單身一人,我日夜籌謀,必當為君覓一佳偶。
孔生道:“如果真有伴侶,一定要找香奴這樣的。”
少年笑道:“孔兄真是少見多怪,世上佳麗無數,香奴算得什麼?比她貌美的女子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