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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日子,張別駕出資建造樓閣,一面請先生傳授兩名弟弟學問,一面經營家業,過得數年,人丁興旺,牛馬滿屋,儼然成了巨富之家。
第七十九章 龍
北直界某村莊有飛龍墮地,身軀笨拙,爬入一官紳府邸,門寬四米,剛好容納巨龍通行,龍入屋中,家人畏懼,紛紛奔逃,登樓譁然,火槍火炮鳴放,齊往巨龍身上招呼,巨龍吃痛,慢慢退出。
門前有一水坑,水深不及一尺,巨龍盤旋其中,輾轉反側,渾身塗滿污泥,極力騰躍,飛空數尺,復又掉落。在污水中停留三日,鱗甲上蒼蠅聚集,忽然間天降大雨,霹靂一聲巨響,巨龍駕雲而去。
房生與朋友登臨牛山,入寺遊覽,忽見木椽上墜落一塊黃磚,磚上盤著一頭小蛇,細如蚯蚓。眨眼間轉了一圈,身軀大如拇指,再轉一圈,大如腰帶,房生驚訝莫名,心知小蛇乃是飛龍。趕緊與朋友離去,剛至半山腰,只聽得寺中轟隆一聲巨震,瓦片紛飛,天上黑雲如蓋,一條巨龍穿雲遊走,瞬間隱沒。
章丘小相公莊,某農婦外出荒野,天颳大風,塵沙撲面,吹入眼中,忽覺左眼麻癢難耐,如被針扎,回去後又揉又吹,病情不見痊癒。家人撐開眼皮細瞧,瞳孔無恙,但眼白上有一條紅色細線,蜿蜒如蟲。有人說“這是蟄龍。”農婦聞言,駭然等死。三月之後,天降暴雨,巨雷轟鳴,蟄龍破眼而去,農婦安然無損。
袁宣四有言:他在蘇州時,有一天天氣陰晦,霹靂大作。空中飛來一頭巨龍,雲層環繞,鱗甲張揚,前爪扣著一個人頭,鬚眉畢現,過一會,巨龍沒入雲層,消失不見。也沒聽說過有誰掉了頭的。
第八十章 江中
王聖俞南下遊玩,船泊江心,夜晚就寢,艙外月明如練,輾轉難以入眠,喚來童兒為自己按摩。忽聽得船頂發出小兒行走之聲,簌簌作響有如風吹蘆葦。由遠而近,自船尾逼近船艙。王聖俞擔心碰上小偷,問童兒“你聽到聲音了嗎?”童兒點頭“聽到了。”
兩人問答間,只見一人趴在船頂,雙腳倒掛,腦袋伸進艙內,面貌模糊。王聖俞大懼,拔劍呼叫,船上客人盡皆驚醒。俄爾響聲又作,眾人游目四顧,那“小偷”渺然不見蹤影。惟有空中疏星朗月,江心水波浩淼。眾人聚在一塊,凝目搜尋,只見水面上冒出一點淡青色燈火,隨波浮沉,飄至船邊便即熄滅。燈火過後,一黑衣人腳踏江水,滾滾而來,將近船舶,手臂在船檐上一搭,借力跳上甲板。
眾人紛紛鼓譟“剛才一定是此物作怪。”彎弓射箭,箭落如雨,那怪物撲通一聲跳入江心,轉眼消失不見。眾人找來船夫詢問緣由,船夫漫不經心道:“這裡是古戰場,時有鬼魂出沒,不必大驚小怪。”
第八十一章 林四娘
青州道陳公寶,福建人,夜晚獨坐,有女子挑簾而入,身著長袖宮裝,容貌艷艷,並不相識。
那女子笑道:“深夜獨居,公子不寂寞嗎?”
陳公寶驚問:“姑娘是誰?”
女子道:“賤妾家鄉距此不遠,就在西郊。”陳宮寶疑心她是鬼魂,可是見女子氣質優雅,卻也並不害怕,拉著她手坐下,兩人談論詩詞,那女子才氣不俗,出口成章,陳公寶心中大悅。一把將女子摟入懷中,急急忙忙脫她衣服。
女子也不抗拒,笑問“屋裡還有旁人嗎?”說著目光向大門瞧了一眼。
陳公寶會意,趕緊跑過去關上門窗,說道:“沒別人了。”兩人上床歡好,那女子神情羞澀,說道:“賤妾今年二十,還是處子,請公子溫柔些。”
雲雨過後,床單落紅,兩人枕邊私語,那女子自稱“林四娘”。
陳公寶問“娘子來歷能否賜告?”
林四娘道:“我一世貞潔,被公子輕薄殆盡,如果有心愛我,以後長相廝守便是,何必問來問去?”說話間窗外雞鳴,那女子起身告辭。
自此以後,林四娘夜夜必至,兩人關門對飲,偶爾間談論音律,四娘多才多藝,琴曲盡皆精通。陳公寶請她唱曲,四娘道:“小時候學過,許久不曾習練,只怕都生疏了,彈得不好,公子不要見笑。”取過一張七弦琴,一面彈奏,一面舒展歌喉,唱的是“伊”、“涼”之調,歌聲哀婉。一曲唱完,潸潸淚下。
陳公寶聽完曲子,觸動心弦,亦覺酸楚,安慰道:“娘子以後不要再唱亡國之音,聽起來平添傷感。”
四娘道:“樂由心生,喜樂不能使哀者快樂,哀樂亦不能使樂者悲傷。”陳叔寶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兩人關係親密,久而久之,家人有所察覺,陳母見四娘秀麗無儔,懷疑她不是人間女子,非鬼必妖。私下裡勸說兒子不要與她來往,陳公寶不聽。
這一晚兩人燈下交談,陳公寶問道:“四娘,有人跟我說你是鬼妖,這是真的嗎?”
四娘悽然道:“事已至此,我不能再隱瞞。賤妾本是衡王府宮女,十七歲那年遭難而死。感君高義,是以託付終身,實實在在不敢有半分惡念頭,更加不會禍害公子。如果公子對我不放心,那麼賤妾這就離去。”
陳公寶發誓道:“我對姑娘不敢有半分嫌棄,只是你我關係非比尋常,所以特地問清楚姑娘來歷,卻也是一番關心善意。”又細細詢問宮中舊事,女子娓娓道來,言辭生動。說到傷心處,哽咽不能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