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頁
兩人嬉鬧至半夜,封雲亭色心泛濫,又想與女子親近,梅小姐擺手道:“不要纏我,如果你真的寂寞難耐,我有一位新鄰居,名叫愛卿,是一名歌妓,風致翩翩。只要你不怕女鬼纏身,明晚請她來陪你,怎樣?”封雲亭道:“對於女鬼,我一向是敬而遠之,不過漂亮女鬼,又另當別論,好,就這麼說定了。”
次日晚上,梅小姐果然帶了一名少婦前來,年近三十,眉目流轉,暗含春意。三人坐在一起打馬吊,不覺時光飛逝,梅小姐起身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語畢,飄然而逝。
梅小姐去後,兩人上床纏綿,暢快莫名。封雲亭詢問愛卿家世,少婦含糊敷衍,不肯吐露,說道:“如果公子以後想我,只需用手指敲彈北邊牆壁,口中呼喚‘壺盧子’三字,我自會前來。如果連叫三聲沒人回應,那麼我肯定沒空,不用再叫。”次日天明,少婦鑽入牆壁,消失不見。
是夜,梅小姐翩翩而至,封雲亭詢問愛卿下落,梅小姐道:“她被高公子招去陪酒,所以沒來。”兩人剪燭夜話,梅小姐欲言又止,似乎有事相求,封雲亭再三詢問,梅小姐只是唏噓感嘆,不肯直言。封雲亭一頭霧水,尋思“也許她是想求我替她報仇,可是為什麼不肯痛痛快快說出來?是了,咱兩交往不深,她不好意思開口。哎,他那位仇人官居縣令,我縱然想幫忙,也是無能無力。”想到此處,心中煩悶。
自此後,兩人夜夜聚會,愛卿也時不時前來赴約,客棧中笑聲不斷,人盡皆知。事情慢慢傳開,終於傳入縣令耳中。縣令本是浙江人,妻子與僕人私通,一氣之下將她休掉,又娶了一位顧姓小妾。
顧氏命短,成親一個多月,便即死去。
縣令十分懷念小妾,聽說封雲亭能與女鬼溝通,特地登門拜訪,請他設法查詢小妾下落。封雲亭說道:“我自己沒這個本事,得請朋友幫忙。”說話間伸手在牆壁上敲打,口中叫道“壺盧子,壺盧子。”話音剛落,愛卿便即現身。
愛卿乍見縣令,臉上變色,轉身欲走,縣令也是勃然大怒,順手抓起一隻巨碗,用力砸出。愛卿身形一扭,消失不見。封雲亭大驚失色,不知縣令為何發火,正準備詢問,房間內忽然走出一名老嫗,拿著一根木棍,手指縣令,大罵道:“貪官,差點砸傷我家姑娘,快賠錢來。”木棍揮舞,對準縣令腦袋,狠狠抽打。
縣令抱頭呼痛,說道:“剛才那位歌妓,是我妻子顧氏,少年而亡,我對她一往情深,日日思念,誰知她竟然背著我私會男人。我自教訓妻子,關你什麼事?”老嫗道:“貪官,你不過浙江一無賴,花錢買了個九品官,就敢顛倒黑白,是非不分?我問你,梅家小姐是不是被你害死的?哼,你作惡多端,死期將至。是你父母在冥王面前苦苦哀求,願將媳婦賣入青樓,替你贖罪,你難道不知?”
兩人正爭鬧間,梅小姐快步而出,乍見縣令,張目吐舌,氣憤填膺,伸手拿出銀簪,對準縣令耳朵,一通亂刺,封雲亭勸道:“他雖然有罪,但死在客棧中,只怕會連累我。”梅小姐點頭道:“好,看在公子面上,讓他多活幾個時辰。”
縣令僥倖躲過一劫,抱頭鼠竄而去,回到家中,雙耳疼痛難忍,到了半夜,便即死去。
次夜,梅小姐再次前來,笑道:“痛快!貪官已經斃命,終於出了一口胸中惡氣、十六年冤屈,一朝得雪。”封雲亭笑道:“恭喜你,大仇得報。對了,那位老嫗是誰?”
梅小姐道:“她是陰間老鴇。”封雲亭點了點頭,問道:“愛卿呢?她怎麼沒來?”梅小姐道:“她生病了,不過並無大恙,你不用擔心。”封雲亭又問:“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梅小姐臉色微紅,說道:“公子還記得當日誓言嗎?你曾經說過,只要能讓我復活……”封雲亭接口道:“傾家蕩產,在所不惜。這句話我時刻記在心裡,怎麼會忘?說吧,你要我怎麼幫你?”
梅小姐道:“不瞞公子,賤妾自盡那天,便已前往延安展秀才家中投生。只是大仇未報,一直耽誤至今。請公子購買一匹新布,做一個包裹,賤妾躲在其中,與公子一同前往延安提親,事無不成。”
封雲亭答應了,梅小姐又道:“此去延安,途中不可與我見面,等公子與展小姐洞房之日,只需將布袋掛在新媳婦頭上,口中呼喚‘莫忘,莫忘’四字,我自會重新復活。”
封雲亭一一記在心裡,當即啟程前往延安,找人一問,此處果有一位展秀才,女兒年方十六,容貌秀美,只是為人痴呆,時不時將舌頭伸出唇外,模樣很是嚇人。
封雲亭委託媒人上門提親,展秀才正愁女兒嫁不出去,聞言立刻答允,兩家選定吉日,舉辦婚禮。俄爾進入洞房,新媳婦痴痴呆呆,解衣露乳,對著封某不停傻笑,半點不知羞恥。
封雲亭拿出布袋,套在展小姐頭上,口中叫道:“莫忘,莫忘。”展小姐聞言,皺眉苦思,凝神瞧著封某打量,封雲亭笑道:“你不認得我了嗎?”展小姐如夢初醒,叫道:“你是封公子。”兩人相對而視,脈脈含情,有情人終成眷屬,俱是喜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