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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聞言,低頭不語,神色間又是慚愧又是尷尬,主人微微一笑,和顏悅色道:“以前的事情,就讓他隨風飄散。咱們之間仍是好朋友,如果公子不嫌棄,小老兒膝下有一幼子,年方十五,還未娶妻,願與先生結為親戚,不知你意下如何?”
胡氏歡歡喜喜道:“好,就這麼辦。我有一個妹妹,年方十四,相貌頗不醜陋,咱們今日便定下婚事。”
兩人目光交接,互相拜了幾拜,算是冰釋前嫌,主人又命手下大擺酒席,招待一干狐兵狐妖,幾杯酒水落肚,人妖打成一片,皆大歡喜。主人問起胡氏故里,準備上門提親,胡氏笑道:“不用如此麻煩,等小妹十五歲成年,我親自送來完婚。”將桌上半瓶酒水喝乾,醉眼迷離,揚長而去。
一年之後,婚期將至,卻不見胡氏蹤影,家人懷疑他毀約,主人笑道:“不會的,胡先生乃謙謙君子,定會言而有信。”轉眼又過半年,這一天胡氏終於帶著妹妹上門拜訪,口中說道:“家妹已長大成人,只需選好良辰吉日,隨時可替小兩口完婚。”
主人大樂,兩家定下日子操辦喜事,到了約定那天夜晚,胡氏敲鑼打鼓,騎馬乘轎,熱熱鬧鬧護送妹子上門。新娘子嫁妝豐盛,足足堆滿一屋。狐女容顏秀麗無儔,性格賢良孝順,拜見公婆時舉止大方,深得主人喜愛。
胡氏與弟弟一同送親,弟弟談吐風雅,能言善飲,兄弟二人一直喝到天明才走。
新媳婦進門後,善能未卜先知,預言莊稼收成好壞,無有不中,平時居家過日子,大小事務皆由她取捨謀斷,分派得僅僅有條。胡氏兄弟也經常上門看望妹妹,日子一久,人人都與狐妖相識。
第八十四回 巧娘(一)
廣東官紳傅老爺,年過六十,晚年得子,取名傅廉。傅廉生性聰穎,可惜是天生閹人,不能人道。這件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左右皆知,所以傅廉雖然年滿十七,卻一直娶不到老婆。
傅老爺擔心香火斷絕,晝夜煩惱,偏偏又無可奈何。
這一日傅廉在師塾讀書,恰好先生有事外出,門外來一耍猴的,傅廉好奇心起,跑出去觀看,瞧得入迷,以致忘了功課,害怕先生責罰,索性一走了之。
他信步亂跑,離家數里,身前不遠處一名白衣女郎帶著婢女款款邁步,那女郎偶爾間一回頭,妖艷無雙,蓮足輕移,盈盈而動,傅廉意動情迷,快步趕了上去。
那女郎也看見了他,悄悄對婢女吩咐“你去問問這位公子,是不是要去瓊州?”
婢女果然上前呼問,傅廉笑道:“我去不去瓊州,與你家小姐有什麼關係?”
那女郎道:“如果公子決意去瓊州,我這裡有一封書信,麻煩你順途幫忙帶回家鄉。老母在家,會好好招待你的。”
傅廉此次外逃,本就漫無目的,心想“駕船去瓊州遊覽,倒也不錯。”於是點頭答允。那女郎取出書信交給他,傅廉問道:“小姐家居何處?”女郎道:“賤妾姓華,家住秦女村,距瓊州城以北三四里路程。”
傅廉問明地點,當即浮舟南下,漂洋過海,數日間來到瓊州,棄船上岸,徑直去往城北,其時已是黃昏,向當地人打聽秦女村所在,回答都說不知道。傅廉嘆了口氣,但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不能半途而廢,於是一路北行,走了約四五里路,來到一處荒野,極目遠眺,四周圍雜草叢生,空曠寂靜,天邊星月燦爛,借著月光星光打量,只見路旁有一墳墓,心想“且在墓地里睡一晚,明天再趕路。不過荒郊野嶺的,要是碰到虎狼猛獸,非送了小命不可。嗯,有了,我爬到樹頂就寢,那便萬無一失。”想到此處,手足並用,攀上一棵古松,合上眼睛,閉目養神,耳聽得松濤陣陣,昆蟲鳴叫,心中忐忑,遲遲不能入眠。
忽聽得樹下傳來人語,凝目遙望,只見墳墓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座庭院,一名少女坐在石上,兩名丫鬟手持燈籠,分侍左右。那少女左顧右盼,說道:“今夜月明星稀,華姑所贈茶餅,可以烹一盞香茗,一邊品茶,一邊賞月。”
深更半夜,一名柔弱少女跑到墳墓邊賞月,這等情景詭異至極,傅廉心念一轉,不免懷疑“難道這女子不是人,卻是鬼魅?”一念及此,頓時毛髮直豎,極力屏住呼吸,不敢稍動。一名丫鬟不經意抬頭,目光向樹梢瞥了一眼,說道:“樹上有人。”女子一驚而起,怒道:“何處大膽兒,竟敢偷窺。”傅廉聞言大懼,行蹤既被發現,無處躲藏,只得盤旋爬下松樹,跪倒在地,口中只是討饒。
那少女見他是名美貌男子,轉怒為喜,拉著他手掌並肩坐在石上,此刻兩人近在咫尺,那少女容貌清晰可辨,只見她約莫十七八歲,姿態艷絕,口中問道:“公子怎會來此?”聲音中夾帶土腔,說的不是官話。
傅廉定一定神,說道:“我是給人送信的。”少女道:“荒野中危機四伏,不是談話之所。如果公子不嫌棄寒舍鄙陋,請入屋一敘。”說著當先而行,領著傅廉來到院中。
進入臥室,地上擺著一張繡床,兩名丫鬟鋪上棉被,請傅廉上床休息。傅廉自慚形穢,說道:“我還是睡地上吧。”
少女笑道:“佳客相逢,賤妾怎敢怠慢公子?公子不用拘泥,咱兩一起睡好了。”傅廉不得已,只得與少女同床共寢,內心惶恐不敢動彈,那少女暗中舒展縴手,在他大腿上輕輕挑逗。傅廉假裝熟睡不知,少女見他沒有生氣,膽子便大了些,玉手悄悄探入內褲,一把抓住他命根,觸手處軟綿綿一團,細如蚯蚓,一聲嘆息,悵然收回手掌,默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