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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德驚駭欲絕,來不及避讓,給箭矢貫穿耳垂,受傷墜落地面。童兒哈哈一笑,下馬走到他身邊,伸手去刑德懷中搜索金銀。刑德以斷弓反擊,童兒劈手躲過鐵弓,輕輕一折,鐵胎弓一分為二,再一折,二分為四,隨手扔在地上。
那童兒只用一隻手便握住刑德兩條胳膊,伸出左腳踏他雙腿,刑德極力掙扎,但手腳酸麻,半分不能動彈。他腰中纏了兩層厚厚軟帶,那童兒兩根手指輕輕一捏,腰帶應手而斷,碎成一堆粉末,將千餘兩黃金全部取走,舉手抱拳,說道:“孟浪了,多有得罪。”大踏步離去。
刑德受了此次教訓,歸去後洗心革面,一心向善。常跟朋友提起受辱一事,毫不避諱。
第一百零六回 霍生
文登縣有兩名書生,一姓霍,一姓嚴,兩人少年相識,交情非比尋常,彼此間玩笑戲謔,互不相讓。霍生之鄰居,曾替嚴妻接生,這一日與霍妻閒聊,言語間偶然提起:嚴妻私.處有兩個肉瘤。霍妻將此事告知丈夫,霍生私下裡與朋友合謀,準備戲弄嚴生一次。待嚴生造訪,霍生故意竊竊私語“某妻與我有染。”眾人不信,霍生於是捏造事實,說得繪聲繪色,最後道:“如若不信,她那塊地方生有雙瘤。”嚴生於窗外傾聽,大怒而去,歸家後苦苦逼問妻子,妻子連連叫屈,嚴生不理,殘忍虐待,妻子不堪凌辱,上吊自殺。
霍生知道此事,大為後悔,但始終不敢坦露真相。
嚴妻既死,鬼魂夜夜哭泣,舉家不得安寧。未幾,嚴生暴卒,鬼哭乃止。霍妻夜夢女子披髮大叫“我死得好苦,絕不讓你們夫妻逍遙快活。”驚醒得病,數日後死去。霍生亦夢見女子戟指詬罵,又用手掌擊打自己嘴唇,一驚而醒,發覺唇邊隱隱作痛,高高腫起,三日後唇生雙瘤,不敢大聲言笑,張嘴過大,則痛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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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王某,與同窗交好,同窗妻子歸寧回家,騎驢而行,王某知道毛驢膽小,事先潛伏於路旁草叢,待友妻經過,跑出來大喊大叫,毛驢受驚,將女子跌倒在地,隨行童兒力弱,有心攙扶女主人上驢,卻力有不逮。王某見狀,殷勤獻媚,將女子體體貼貼送回驢背,女子滿臉疑惑,也不認識王某是誰。
自此後王某洋洋得意,逢人就宣揚此事,說道:童兒追驢離去,自己乘機與友妻在草叢中私通。口中敘述女子穿著打扮,無一不准。同窗聽說此事,又羞又怒。回家後一手提刀,一手捉住妻子,來找王某理論,神態兇惡。王某大懼,翻.牆奔逃,同窗一路追趕,一口氣追了二三里地,這才憤憤折返。王某極力奔馳,肺葉張開,就此染上哮喘病,數年不得痊癒。
第一百零七回 汪士秀
汪士秀,廬州人,剛勇有力,能舉百斤石臼,父子二人俱都擅長蹴鞠。汪父四十餘歲,過錢塘江時沉沒江心,生死不知。
過了八九年,汪士秀去湖南辦事,夜泊洞庭湖,其時明月東升,澄江如練。正欣賞月色湖景,忽見五名男子自湖水中冒出,手中拿著一張巨席,平鋪水面,半畝大小。只見他們在蓆子上鋪滿菜餚美酒,杯盤觸碰發出聲響,溫厚沉悶,不似人間陶瓷。過一會,三人在蓆子上坐下,另兩人一旁伺候。主人一著黃衣,二著白衣。三人頭上都戴著紅色方巾帽,款式奇怪,月色微茫,一時間也瞧不明白。
兩名僕人皆穿褐衣,一似童子,一似老叟。只聽得黃衣人說“今夜月色大佳,當浮一大白。”白衣人道:“此情此景,與昔年廣利王擺宴梨花島,頗有幾分相似。”三人互勸飲酒,觥籌交錯,有時交談,語音甚小,便聽不清楚。船上客人隱伏不敢動彈,汪士秀細細審視老叟,發覺他容貌酷似父親,可是聽其話音,又與父親不同。
二更將盡,一名主人說道:“趁此明月,正好擊球為樂。”即見那童兒自湖中取出一個圓球,大可盈抱,似乎灌滿水銀,表里通明。三名主人一一站起,黃衣人呼喝老叟一同遊戲,老叟一腳踢出,將圓球踢飛數丈,升入半空,撲通一聲響,掉落甲板。汪士秀技癢難耐,極力踏去,那圓球輕軟異常,只輕輕一碰,從中破裂,遠遠拋入江心,半途中光芒四射,有如長虹經天,又如彗星墜落湖面,湖水滾滾沸騰,嗤嗤冒泡,良久方才平靜。
席中主人大怒,異口同聲罵道:“哪來的生人,敗我清興!”老叟笑道:“不壞不壞,此乃老漢家傳流星拐法,踢得好。”白衣人怒道:“咱們正自氣惱,你這老東西,高興個屁?還不與小兔崽子一起,替我捉拿元兇,不然,一棍打斷你二人狗腿。”
汪士秀聞言,無計可逃,索性鼓起勇氣,提刀橫立船頭,不一會便見童叟二人手持兵器沖至。汪士秀凝神細看,老叟果真是親生父親,叫道:“阿翁,孩兒在此!”老叟大駭,相顧悽然。
童兒返身離去,老叟道:“孩子,快躲起來,不然你我性命皆休。”言未已,三名主人登舟闖入,俱是面貌漆黑,雙眼大如石榴,黃衣人抓住老叟,強拽拖出。汪士秀拼命爭奪,船舶搖晃,纜繩震斷。汪士秀一刀砍斷敵人手臂,黃衣人慘叫呼痛,狼狽逃去。一名白衣人疾奔而至,汪士秀一刀切下他頭顱,拋入湖心,落水有聲。另一名白衣人膽小怕死,撲通一聲跳入水中,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