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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書生繼承妻子官銜,顏小姐則身處閨房,閉門不出。由於她一生沒有懷孕,又出錢購買姬妾,替書生延續香火。有時跟相公開玩笑:“但凡顯貴之人,都喜廣納妻妾。只有我,為官十多年,依舊單身。如今相公你坐享佳麗,也該知足了。”
書生笑道:“你要是不平衡,也可以去找男寵,我不介意。”
書生一朝發跡,地位煊赫,官紳富爭相拜訪,均以御史之禮參見。不過因官銜來自妻子,書生羞於提及,一直以秀才自居,終身不坐官轎。
第二百二十八章 杜翁
杜翁,沂水人。這一天從市集出來,坐在牆下,等候同伴。忽然間有些疲倦,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名官差手持牒文,將自己抓走。到了一處衙門,以前從未來過。一人頭戴布帽,從衙門內走出,仔細一看,竟然是青州張某,自己昔日好友,不過已死去多年。
張某乍見杜翁,吃了一驚,問道:“杜大哥怎麼到了此處?”杜翁道:“我也不知所犯何事,就被人抓來了。”張某沉吟道:“也許抓錯了人,大哥別急,我去替你打探打探。你暫且待在此處,不要亂走。若是迷路,難以挽救。”語畢,匆匆而去,良久不見返回。
杜翁正覺無聊,忽然間腳步聲響,先前那位官差手持牒文,快步走出,說道:“不好意思,錯抓了好人,這便放你回去。”杜翁與官差辭別,返回家中。途中遇到六七名女郎,個個容色秀麗,杜翁心中大喜,緊緊跟在女郎後面,不忍離去。下了大道,走上一條小路,行不上十來步,只聽得張某在身後大聲呼喊“杜大哥,你要到哪去?”
杜翁迷戀美女,並不回答,俄爾,只見女郎們走入一間小門,杜翁認得是隔壁賣酒的老王家,不知不覺跨進門內,略略一瞧,自己居然身處豬圈,周遭小豬環繞,不下十來頭。杜翁心中大駭,低頭凝視,自己不知何時,竟爾變身為豬,做了畜生。
杜翁渾身冷汗直冒,身後張某呼叫之聲連綿不絕,情急之下,不停用豬頭撞擊牆壁,耳聽得有人說:“小豬瘋了,癲癇病發作啦。”杜翁凝神一瞧,已重新變回人類。快速出門,張某一直在路邊等候,埋怨道:“我一再叮囑大哥不要亂跑,為什麼不聽?差點壞了大事。”一面說話,一面拉住杜翁手掌,將他送回鬧市口,轉身離去。
杜翁一驚而醒,見自己身靠牆壁,回去後找老王詢問,他家果然撞死一頭小豬。
第二百二十九章 縊鬼
有個姓范的書生,住在一家客棧里。吃完飯後,點燈上床,閉目養神。忽然間跑來一名婢女,手中拿著包裹,梳妝盒,鏡子等物品,一一放在桌上,轉身而去。俄頃,一名少婦從房中走出,對鏡化妝,一會兒梳理髮髻,一會兒插上髮簪,忙活許久,樂此不疲。
再過片刻,腳步聲響起,先前那名婢女去而復返,這一次帶來一盆熱水,還有毛巾。少婦伸手入盆,沾水洗臉,婢女在一旁服侍。洗完臉後,婢女告辭離去。
少婦打開包裹,拿出新衣新鞋,打扮一新,又在臉上塗脂抹粉。范書生心想:“這一定是私奔的婦女,打扮得如此漂亮,肯定是去私會情郎。”
少婦梳妝完畢,拿出一條長帶,掛在房樑上,打了個結,然後站在板凳上,將腦袋伸進繩結中,從容上吊。只一下,雙眼緊閉,氣息斷絕。少婦死後,雙眉倒豎,舌頭伸出,足足有兩寸多長,臉色慘澹慘澹,有如惡鬼。
范書生大駭,急急忙忙逃出客房,跟店主人說:“死人啦,死人啦。”店主人進屋查看,少婦已不知所蹤。店主人臉色蒼白,說道:“我兒媳婦以前在這裡吊死,難道剛才那位女子,便是她嗎?”
第二百三十章 馬介甫(一)
楊萬石,大名府秀才,生平最怕老婆。妻子尹氏,性格兇悍,丈夫稍有忤逆,立刻拳腳相加。楊萬石之父,六十來歲,老而喪妻,尹氏不知孝順公公,反將他當做奴僕對待。楊萬石與弟弟楊萬鍾眼見父親受苦,偷偷拿些食物接濟,從不敢讓尹氏知道。
楊老頭衣衫破敗,兄弟兩唯恐外人嘲笑,不敢讓父親見客。楊萬石年近四十,仍無子嗣,於是納王氏為妾,夫妻兩顫顫驚驚,畏懼尹氏威嚴,平時都很少說話。
楊氏兄弟在家讀書,等候科考,這一天,有一名少年從門前經過,錦繡華服,容貌俊美。一番交談,兄弟兩大生好感,詢問少年姓名,少年自稱:“姓馬,名介甫。”自此後三人交往密切,焚香跪拜,結為異性兄弟。
分別後,大約過了半年,馬介甫帶著童僕,再次登門造訪。恰好楊老頭也在門外休息,一邊曬太陽,一邊抓虱子。馬介甫見他衣著簡陋,以為是楊家下人,並未放在心上,跟楊老頭說:“我乃主人故友,麻煩你通報一聲。”楊老頭聞言,披上破棉襖,轉身離去。
有人跟馬介甫說:“此乃主人之父。”馬介甫十分訝異,就在此時,楊氏兄弟滿臉笑容,出來迎客。一行人來到大廳,在椅子上坐下,馬介甫問道:“伯父呢,我想拜見他。”
楊萬石推辭道:“他生病了,不太方便。”馬介甫點點有,不再堅持。賓主相對而坐,笑語言歡,不覺間天色昏暗,楊萬石屢次吩咐下人準備晚飯,遲遲不見應答。兄弟兩進屋催促,又過了很久,一名瘦奴手拿一壺劣酒,一言不發放在桌上,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