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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見面,郎中道:“公子妖脈纏身,病入膏肓,已經沒救了。我開幾劑藥方給你,聊盡人事。聽我的勸,往後切不可接近女色,那麼還可多活幾天。”
董生淒淒涼涼回到家中,那女子又上來索愛,董生大怒,罵道:“不要糾纏我,我命不久矣。”
那女子冷笑道:“到了此刻,你還想偷生?”
到了晚上,董生上床睡覺,剛閉上雙眼,便做了一個春夢,夢中與那女子合體交.歡,醒來時內褲濕了一大片。從此後,董生天天做夢,天天夢遺,很快就吐血而亡。
另一方面,王九思在家讀書,見一女子闖入,美貌非常,忙放下書卷,笑問:“娘子從何處來?”
那女子正是狐妖,說道:“我乃董遐思鄰居,過去他與我交好,不想卻被狐妖迷惑,以致喪命。這類狐妖十分可怕,公子定要小心提防。”
王九思感激涕零,當下與女子促膝長談,夜深後兩人寬衣解帶,同床共眠。
過了數日,王九思忽然做了一個怪夢,夢中見到董生,諄諄告誡自己“與王兄歡好者,不是別人,乃狐妖也,我就是被她害死的,眼下她又來害你。我已在陰曹地府中狀告此妖,定要報仇雪恨。王兄若想保命,七日之內,每晚最好在室外點一根佛香,千萬不要忘記。”
俄爾夢醒,王九思跟女子說:“我病得很重,恐怕難免棄屍山溝,有人勸我不要再行房事。”
女子道:“壽命長短乃上天註定,與行房事有什麼關係?公子不要聽人家胡說。”語畢搔首弄姿,百般挑逗,王九思定力不夠,又荒唐了一夜。
是夜入夢,夢到董生前來,責怪道:“王兄,為什麼不聽我囑咐?你再這樣放縱下去,遲早會跟我一樣慘死。”
王九思十分後悔,暗中跟家人吩咐“今晚等我安歇,一定要記得在屋外插一支佛香。”
這一晚,女子照例前來私會,察覺屋外插有佛香,臉色大變,忙將香火掐滅,進屋安歇。家人早有防備,重新點燃一支佛香插好。
女子皺眉道:“怎麼又點燃了?”
王九思道:“我也不知情。”
“是誰教你在屋外點香的?”
“或許是家人見我這幾天精神不好,聽信巫婆的話,點香為我祛災吧。”
女子嘆氣道:“公子福澤深厚,我害死董遐思又來害你,的確是我不對。眼下我準備前往地府,與董公子對簿公堂,如果公子還顧念昔日溫柔,請不要弄壞我皮毛。”語畢,撲地而死,燭光下細瞧,原來是一隻狐狸。
王九思嚇得不輕,害怕狐妖死而復活,當即剝下狐狸皮毛,交給家人處置。
王九思自被狐妖迷惑,身體越來越差,病情很是嚴重,這一晚臥床養神,狐妖忽爾闖入,說道:“我已經去地府跟董生打完官司,閻王爺判定董生見色心動,死得不冤。而我誘惑男子,罪孽也不小,沒收了我金丹,復令還生。我的皮毛在哪?”
王九思道:“家人不知有用,已經扔掉了。”
狐妖聞言,慘然道:“我殺人太多,理應有此報應。但公子不念舊情,實在是太狠心了。”言畢,化一陣青煙,魂飛魄散。
狐妖既死,經過半年時間調理,王九思病情便即痊癒。
第四十七回 陸判
陵陽朱爾旦,性格豪放,但資質愚鈍,學習雖然刻苦,卻一直沒有考取功名。這一天與朋友飲酒,酒至半酣,有人戲言道:“朱兄,久聞你膽子很大,如果敢深夜前往十王殿,將那尊判官塑像背回來,兄弟做東請你吃飯。”
朱爾旦笑笑“小事一樁,舉手之勞。”語畢,揚長出門。
十王殿在東郊,裡面用木頭刻了許許多多閻君小鬼塑像,其中有一尊綠面赤須,面貌猙獰,那就是判官像。
過了沒多久,門外便傳來朱爾旦大呼小叫之聲“眾位,我把長髯宗師請回來了。”眾學子迎入屋中,一見判官面容,均是瑟縮不安,都道:“快送回去,快送回去。”
朱爾旦灑酒於地,跟判官致歉:“門生狂妄不羈,請宗師不要責怪,寒舍距此不遠,如果仙長不棄,隨時可以過來喝幾杯薄酒,勿要以人神有別推辭。”
第二天夜晚,朱爾旦外出與朋友宴飲,回到家中,屋內多了一人,凝神一瞧,正是那判官,嚇了一跳,說道:“噫,看來我要死了。昨晚冒犯仙人,今晚您是來找我算帳的吧。”
判官手摸鬍鬚,笑道“非也,昨晚公子殷勤相邀,眼下正好有空,特地來赴約會。有酒嗎?”
朱爾旦道:“有有有,我這就生火燙酒。”
判官道:“不用麻煩,天氣暖和,可以冷飲。”
朱爾旦諾諾答應“是,是,仙人請稍坐,我去吩咐內人準備下酒菜。”
過不多時,酒菜送上,一人一鬼推杯換盞,朱爾旦問道:“仙長貴姓?”
判官道:“我姓陸,沒有名字,叫我陸判官吧。”
朱爾旦問“仙長掌管地府,見識定然不凡,會八股文嗎?”
陸判官道“陰間裡讀書作文與陽世差不多,文章好壞還是能夠分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