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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以為他在胡言亂語,也沒放在心上,笑道:“這辦法倒也不錯,可是我好好一個大活人,一時半會也死不了啊。”
祝老翁道:“想死不難,家中日常俗務,可速去料理。”
妻子笑笑,不予理會,奈何祝老翁連連催促,只得走出門外,拖延了幾刻鐘,回來哄他:“處置安妥了。”
祝老翁又命她回房化妝,妻子不去,老翁不停催促,沒辦法,只好稍作打扮,穿了一條裙子出來,閨女媳婦們見她這副打扮,都忍不住偷偷發笑。祝老翁手指床榻,說道:“躺下。”
妻子為難道:“孩子們都在這裡,咱兩並排而臥,成什麼樣子?”
祝老翁氣得不住捶打木床,說道:“躺著一塊去死,有什麼好笑的?”
子女們見父親生氣,也都紛紛勸說,妻子無奈,只得與丈夫並肩躺下,家人瞧得有趣,紛紛掩嘴輕笑,笑了一陣忽爾發覺不大對勁,只見祝妻雙眼緊閉,臉上笑容收斂,呼吸停頓。伸手在她身上一摸,肌膚冰涼,已死去多時。
第六十二回 豬婆龍
豬婆龍產於江西,形似龍而短,能橫飛,常出沒江岸,撲食鵝鴨。
當時若有鄉人捕獲豬婆龍,一般都殺掉賣肉,賣給陳,柯兩家。這兩家姓氏都是陳友諒後人,世代喜食婆龍肉,其他家族都不敢吃。
有一名江西客人去浙江遊玩,特地抓了一頭豬婆龍綁在船上,船舶停靠錢塘江邊,不料豬婆龍掙脫束縛,猛地一下子躍入江心,俄爾波濤大作,舟毀人亡。
第六十三回 某公
陝西某公,辛丑年間進士,能記前生事。常跟人說:我上輩子是讀書人,中年死去,死後見閻王判案,大殿上油鍋翻滾,擺著許多木架子,木架上掛著豬羊狗馬毛皮,判官手拿生死簿,口中叫喚鬼魂名字,罰作馬的就在鬼魂身上披一塊馬皮,罰作豬的就披一塊豬皮,等叫到我自己時,閻王說“罰他作羊。”小鬼取來一張羊皮,披在我身上。
判官指著我說:“此鬼曾救過一人性命。”閻王命取生死簿查看,批示道:“刑罰可免,此鬼生前雖然作惡多端,但救人一事可以贖罪。”小鬼聞言,慌慌張張替我脫掉羊皮,但皮革附體,粘黏難以去除,兩名小鬼急了,拉著我手臂,按住胸口一頓猛扯,毛皮片片斷裂,痛苦不可名狀。最後雖然撕下羊皮,但畢竟沒有撕乾淨,肩膀處依然有巴掌大小一塊殘留。
等我投胎轉世後,背上羊毛叢生,剪掉又長,怎麼也處理不完。
第六十四回 快刀
明末濟南多盜匪,各縣均配有士兵,抓到強盜就殺。章丘縣強盜最多,有一名士兵佩刀鋒利,殺人如割麥。這一天抓到十餘名強盜,押赴菜市場處斬,有一名強盜認識士兵,求道:“聽說閣下刀最快,殺人不用第二刀,反正要死了,情願死在你刀下。”
士兵點點頭,說道:“好,我答應替你行刑,待會緊跟在我身邊,不要離開。”
來到刑場,士兵一刀揮落,強盜頭顱應手而落,滾至數步開外,一路打著轉兒。一邊打轉,一邊稱讚“好快的刀,好快的刀!”
第六十五回 酒友
某車夫,家境一般,好飲酒,每晚不喝三杯無法入睡,因此緣故,特地買了許多酒水放在床頭。
這一晚夢中醒轉,一翻身,發覺床上多了一人,用手一摸,毛茸茸的原來是一隻狐狸,喝得酩酊大醉,床頭酒瓶空空如也,酒水全給它偷喝殆盡。
車夫哈哈大笑,自語道:“此狐狸乃我酒友。”不忍驚醒它,替狐狸蓋好棉被,同床共臥。
半夜狐狸醒來,車夫笑道:“朋友,睡得舒服嗎?”拉開被子一瞧,狐狸已變成一位儒雅少年,起身拜倒,說道:“在下胡鬧,多謝公子不殺之恩。”
車夫道:“在下嗜酒成癮,旁人都笑我痴呆。兄台與我乃同道中人,如不嫌棄,以後咱們就以酒友相稱。”說話間拉著少年上床就寢,囑咐道:“朋友以後可以常來,勿要猜疑。”少年答允了。
次日天明,少年早已離去,車夫也不在意,只準備好美酒,專等他晚上再來。
到了黃昏,少年如約而至,兩人促膝長談,少年酒量豪爽,言語詼諧,車夫喜不自禁,不覺生出相見恨晚之感。
少年說道:“屢次叨擾兄台美酒,不知如何報答。”
車夫道:“斗酒之歡,何必掛在嘴上?”
少年道:“話雖如此,但兄台家境並不富裕,錢財來之不易,我當設法替你籌些酒資。”
第二天晚上,少年對車夫道:“此去東南七里,路旁有遺失金錢,明早可去拾取。”
次日清晨,車夫依言前往,果然撿到二兩黃金,喜不自禁,當即上街買了幾壺好酒,準備晚上與少年痛飲。這一晚少年準時前來,說道:“後院地窖中藏有金銀,應當挖出。”車夫依言而行,這一挖,又挖出上千吊銅錢。
車夫大喜,笑道:“財富充足,從此不愁沒錢買酒。”
少年道:“不然,這麼一點錢怎麼夠花,容我再想法子。”
過了幾天,少年對車夫道:“市場上蕎麥價廉,此物奇貨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