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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將軍笑道:“在下戎馬多年,一諾千金。說好的銀兩,一分不會少你,用不著拿狠話嚇我。”
兩日後黃昏,副將軍在家閒坐,數人大吼闖入,口中叫道:“聖上有請。”副將軍驚喜交加,疾披朝服,進宮面聖。
來到宮中,只見天子坐於殿上,身旁武士林立,天威森嚴。副將軍跪地行禮,口呼萬歲。天子賜座一席,殷勤慰問,說道:“將軍武烈非常,聲名在外,朕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不愧棟樑之才。某處險要,缺一大將,朕今授你一品官銜,即刻上任。好生努力,為國建功,封侯有期。”
副將軍拜謝聖恩,告辭離去。回到住處,即差手下前往田府,奉上黃金萬兩,兌現諾言。自此後高枕無憂,竊以為封官上任,指日之間。每日與親朋好友暢飲,誇誇其談,意氣風發。
如此過去數日,遲遲不見聖旨下達,副將軍望穿秋水,前往朝廷打探,職位早由他人頂替,憤恨不平。一氣之下,前往兵部爭論,叫道:“在下職位,乃陛下親口欽定,田大人從中撮合,怎敢授予旁人?”
兵部司馬一臉愕然,冷笑道:“你有病吧,朝廷之中,哪來的田大人?再敢胡言亂語,咆哮公堂,律法伺候。”
副將軍聞言震驚,心中涼透,略加思索,恍然大悟:流年不利,碰上騙子啦。
第四百四十二章 居詐(三)
嘉祥縣李生,琴藝精通。偶爾路過東郊,湊巧此地一群工人正在掘土,挖出一具古琴。李生見之心喜,低價購買。回去後擦拭乾淨,古琴異光綻放,照耀滿屋。調弦彈奏,琴音清烈,喜不自禁,如獲珍寶。將古琴用錦囊裝好,藏於密室,不肯示人。
縣丞程氏,愛琴成痴,其時新官上任,備帖前往李府拜訪。李生素愛清淨,鮮有交際,難得縣丞主動登門,感其恩德,傾心結交。彼此宴請,詩酒論友,你來我往,漸漸熟悉。
程氏為人風雅絕倫,談吐瀟灑,李生愛其文采,頻頻登門。如此朝夕宴飲,不覺時光飛逝,輾轉過去一年。
這一日,程氏在家擺酒,宴請李生。客廳內木桌上置一木琴,李生見獵心喜,細細把玩,愛不釋手。程氏問道:“莫非李兄也是琴道中人?”李生笑道:“琴之一物,乃在下生平最愛。”
程氏道:“原來如此。你我相交百日,卻從未見過李兄撫琴,能否為我彈奏一曲?”說話間焚香調弦,極力邀請。李生欣然答允,當下靜心凝神,表演琴技。程氏用心聆聽,贊道:“大高手!如此琴技,堪稱一絕。在下一時技癢,也想彈上一曲,若有錯陋,請勿見笑。”一面說笑,一面彈琴,奏的是一首《御風曲》,琴音清越,大有絕世出塵之意。
李生為之傾倒,由衷贊道:“大人大才!請恕小生冒昧,懇求大人收我為徒,傳授琴技,感恩不盡。”程氏道:“你我詩詞為友,平輩論交。收徒之說,切莫再提。至於琴技,可以互相切磋,共同鑽研。”
自此二人以琴論友,情誼愈發深厚。
轉眼又過一年,李生盡得程氏真傳。然而程氏每次造訪,李生只以尋常瑤琴相待,自我珍藏之古琴,從不拿出。這一晚二人酒後暢談,程氏說道:“我最近新譜了一首曲子,不知李兄有沒有興趣聽?”調弦揮手,彈了一段《湘妃調》,琴音幽怨,聞之落淚。
李生如痴如醉,嘖嘖讚賞。
程氏嘆道:“曲調雖好,恨無良琴。若有上佳古琴,這一曲《湘妃調》,還可以彈得更好。”李生不知是計,欣然笑道:“湊巧得很,在下正好有一古琴,今遇知音,豈敢自密?”語畢,自入臥室,取出古琴,置於桌面。
那古琴用錦囊包裹,神氣內斂,光芒不現。程氏伸手解開錦囊,取出古琴,細細撣去灰塵,憑几彈奏,琴音曼妙,剛中帶柔,美不可言。
李生側耳聆聽,擊節相和,神情陶醉。
程氏道:“技法拙劣,有負良琴。不瞞李兄,拙荊亦是琴中好手,若得內人一奏,方稱完美。”
李生又驚又喜,問道:“莫非嫂夫人也會彈琴?”
程氏道:“豈止會,簡直是精通。方才那首曲子,正是拙荊所授。”
李生嘆氣道:“只可惜男女有別,小生無緣拜訪。”
程氏道:“你我交情莫逆,不必拘泥小節。若真心想聽琴,明日可攜古琴造訪,我當設法請求拙荊,讓她隔簾彈上一曲。”李生不迭點頭。
次日,李生果然抱琴登門,程氏整治酒席,彼此歡飲。
席間,李生獻上古琴,懇求聽曲。程氏提琴而入,旋即外出。只聽得腳步聲響,一名麗人款款走出,雙十年華。隔簾行禮,香氣撲鼻。
俄頃,簾內琴音悠揚,不知是何曲目,細細品味,只覺盪心媚骨,令人魂魄飛越。一曲終了,程氏舉杯勸酒,簾內琴音再起,這次彈的是一曲《閒情之賦》,李生沉醉痴迷,痛飲美酒,數碗酒水落肚,昏昏欲睡,情知再待下去,必會失態,言念及此,起身告辭,索要古琴。
程氏道:“李兄眼下醉酒,酒後抱琴,難免有失。不如暫將古琴存放在此,明日再來取回。屆時令拙荊一展所長,傾盡彈奏,如何?”李生不疑有它,點頭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