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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屋外噪聲四起,人叫馬嘶,群盜大肆劫掠,焚屋殺人。整座村莊,除了甘珏一家,無一倖免。一家人劫後餘生,對阿英愈發敬佩。阿英說道:“嫂嫂昔日對我關懷備至,此次前來,便是為了報答恩情。如今盜匪離去,大伯不日即將歸來,我也該走了,若繼續留下,不倫不類。有空再來看你。”
嫂嫂問道:“你大伯不會有事吧?”阿英道:“最近可能碰上災難,不過秦表姐昔日受過他恩惠,會出手相助,不用擔心。”語畢,消失不見。
甘玉自廣東歸來,半途遇上匪寇,主僕兩棄馬逃命,躲在荊棘叢中,群盜四處搜索,漸漸逼近,形勢十分危急。就在此時,空中飛來一隻八哥,雙翅鋪展,遮天蔽日,將二人牢牢蓋住。群盜搜索一陣,一無所獲,罵罵咧咧離去。甘玉凝目一瞧,八哥腿上缺了一根腳趾,心中奇怪,回家後跟妻子提起此事,這才明白:原來八哥即是秦小姐。
後來,每逢甘玉外出,阿英都會前往嫂嫂住處拜訪,但總是瞞著甘珏,有時與他不期而遇,只是笑笑,也不怎麼搭理。甘珏請求同房,阿英不肯答應。這一晚,阿英再次前來,甘珏強行將她抱住,帶到臥室。阿英說道:“你我緣分已盡,勉強歡好,只會招致天譴。請公子替我著想,不要相逼,日後也好相見。”甘珏不聽,伸手解她衣服,彼此重溫舊夢。
次日,阿英去給嫂嫂請安,嫂嫂問道:“昨晚怎麼沒見你?”阿英笑道:“半途被強盜劫走,累你白等,抱歉。”說了幾句話,告辭離去。過不大會,門外傳來貓叫,只見一隻狸貓大搖大擺穿過走廊,口中叼著一隻鸚鵡。嫂嫂見狀駭然失色,大聲呼叫,眾婢女一擁而上,趕走狸貓,救下鸚鵡。
嫂嫂將鸚鵡放在腿上,眼見它左翅染滿鮮血,奄奄一息,又驚又痛。輕輕按摩鸚鵡身軀,替它疏通經脈。半晌後,鸚鵡睜眼復甦,自己用嘴梳理羽毛。俄頃,盤旋升空,說道:“嫂嫂,永別了。甘珏誤我,我好恨!”振翅離去,從此不再現身。
第三百三十六章 佟客
董生,徐州人,學了幾年劍術,洋洋得意,自以為是。這一天有事外出,途中遇一客人,騎著毛驢,上前與之交談,那人談吐豪邁,問其姓名,自稱“遼陽人,姓佟。外出闖蕩二十多年,剛從海外歸來。”
董生道:“聽說海外有很多異人,閣下遨遊四方,不知有沒有遇到?”佟某道:“兄台為何有此一問?”董生道:“在下自幼習劍,但劍術一直難有長進,因此想拜異人為師。”
佟某道:“異人無處不在,不過擇徒甚嚴,不是忠臣孝子,不會傳授技能。”董生道:“我便是孝子,在下孝敬長輩,那是遠近聞名的。”佟某微微一笑,問道:“卻不知你劍術怎樣?可否試演一番?”
董生點頭道:“好,獻醜了。”抽出隨身佩劍,舞了一套劍法,揮刺劈砍,有板有眼,末了說道:“此劍鋒利無匹,斷樹如切豆腐。”右手斜劈,劍鋒斬中一顆小樹,喀地一聲響,小樹攔腰而斷。
董生一旁觀看,笑道:“兄台佩劍,不過是凡鐵所鑄,又沾染汗臭,乃劍中次品。我雖不懂劍術,但身邊也有一劍,請您鑑賞。”說話間探手入袖,取出一柄短劍,一尺長短,手腕抖動,短劍削鐵如泥,只一下,便將董生佩劍切為兩截。
董生駭然不已,借來短劍觀閱,愛不釋手,良久方才返還。又邀請佟某前往家中,趁機請教劍術。佟某笑道:“劍術之道,在下一竅不通。兄台是箇中好手,還請你多多指點。”董生也不客氣,當下講解劍術,誇誇其談,口沫橫飛,佟某不置可否,用心聆聽,一言不發。
兩人一個講解,一個傾聽,不覺時光飛逝,轉眼已是深夜。忽然間隔壁傳來喧鬧之聲,董生大吃一驚,說道:“隔壁乃家父臥室,半夜三更,哪來的聲響?”用心聆聽,隱約聽到有人大聲呵斥,怒道:“董老頭,快叫你兒子出來受刑,可饒你不死。”接著是拳打腳踢之聲,董老頭呻吟呼痛之聲,眾人哈哈大笑之聲,彼此交替,不絕於耳。
董生臉色大變,叫道:“不好,是強盜。父親遭難,我得前去搭救。”佟某道:“且慢,從聲音中聽來,強盜人多勢眾,貿然前去理論,不過白白送死。此事還得三思。”董生急道:“這可如何是好?”
佟某道:“強盜指名要見你,顯然不懷好意。兄台乃有家有室之人,若就此送命,妻子怎麼辦?你先回屋,跟妻子合計對策,我替你擋一陣。”佟某點頭答允,當下前往妻子臥房,簡略述說經過,妻子聞言大哭,說道:“強盜們凶神惡煞,你千萬別露面。”
董生道:“父親有難,怎能袖手旁觀?”妻子道:“是父親性命要緊,還是自己小命寶貴?你若死了,我怎麼辦?”董生嘆氣道:“你教訓的是。依你之見,下一步該怎麼走?”妻子道:“準備弓箭,上樓固守。至於父親安危,顧不了許多。”
兩人正議論間,不想佟某推門而入,笑道:“這便是所謂的孝子嗎?嘿,不過如此。”語畢,消失不見。董生大吃一驚,前往父親住處查看,室內空空,哪有什麼強盜,不過是幾具草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