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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生寫了一篇駢體文,內容講述徐氏生平,有些地方涉及縣令事跡,言辭淫邪,頗為不敬。其中有一句是這麼寫的“栽般陽滿縣之花,偏憐斷袖;置夾谷彌山之草,惟愛餘桃。”斷袖、餘桃之語,暗諷縣令酷愛男風,有同性之戀,那是替徐氏打抱不平。似此類言辭,還有很多。
完稿之後,周生將祭詞拿給同事凌生觀看,凌生說道:“文章太過輕佻,肯定會觸怒神靈,不能使用。”周生不聽,依然交給僕人,命他帶往泰山。
未幾,周生暴病而亡,僕人也很快死去,徐氏連帶受累,產後不久,同樣去世。周生之子聽說此事,哀痛不已,自京城趕往淄川,迎歸父親棺木,夜晚與凌生睡在一起,入夢後見到父親前來,說道:“文章真的不能亂寫!我當初不聽凌生勸告,招惹神怒,英年早逝;又連累徐夫人,殃及無辜僕人;即使身入地獄,恐怕依舊難免刑罰!”
周子醒後將夢境告訴凌生,凌某亦做了同樣一個夢,將周生書寫祭詞一事簡略述說,周子聞言,惕然心驚。
第四百一十六章 褚遂良
長山趙某,租房生活。身染怪病,腹內長有硬塊,奄奄一息。這一日在床安歇,閉目養神,睜眼之時,身旁多了一名絕色佳人。問其意圖,女子道:“我是來給你當媳婦的。”趙某驚道:“在下一貧如洗,不敢冒犯姑娘;況且我重病在身,即使娶妻,又有什麼用?難不成叫她守寡?”女子道:“我會治病。”
趙某道:“我所患疾病,不是短時間能夠治好;縱有良方,也無錢買藥。”女子道:“我治病不用藥。”說話間伸出雙手,替趙某按摩肚皮,手掌過處,趙某隻覺腹內如火,升起一股暖暖熱意,體內硬塊隨之瓦解。再過片刻,趙某肚中轟鳴,叫道:“不好,要上廁所。”急急忙忙前往茅廁,一番排泄,病情痊癒,通體舒暢。心中感激,跟女子說:“姑娘醫術玄妙,卻不知是哪裡人氏?可否告知姓名?我打算替你訂立牌位,朝夕叩拜。”
女子道:“實不相瞞,我是狐仙。公子乃唐朝褚遂良轉世,曾經有恩於我,賤妾銘記在心,一直想報答恩情。晝夜尋覓,總算與公子重逢,以後跟在你左右,再也不走啦。”
趙某自慚形穢,又擔心茅屋簡陋,灶台污穢,弄髒女子衣裳,不敢留她常住。女子並不在意,請他不用煩惱,儘管回家。兩人返回住處,床上無被,廚房無米,趙某嘆氣道:“且不說家境如此,姑娘難以忍受;即便你能吃苦,但無衣無食,靠什麼養妻餬口?”
女子笑道:“不用擔心。”趙某不知她話中意思,一回頭,床上錦繡軟枕,早已鋪好。再一凝神,屋內桌椅茶具,煥然一新,窗戶上覆蓋著銀光貼紙,光明如鏡。美酒佳肴,更是多不勝數。兩人相對暢飲,飯後同睡,恩愛纏綿,有如夫妻。
店主人聽說此事,想要與女子見上一面,女子一口答允,出來會客,面無難色。自此後四方傳播,人人都知道趙某娶了一位漂亮狐妻。爭相拜訪,女子並不拒絕。也有人設宴邀請趙某,女子必定相隨,不離左右。
這一日朋友聚會,席間有一秀才,眼見女子貌美,心生淫.念。女子早已察覺,站起身來,伸手在秀才頭上一推,秀才身不由己,腦袋穿過窗欞,卡在門外,不得動彈,連連認錯,眾人亦幫忙說情,女子這才釋懷,將他拽出。
如此過去一年,慕名拜訪者越來越多,女子煩不勝煩,索性一概不見。不少人遭拒,連帶恨上趙某,對他百般辱罵。這一年端午節,趙某請了許多賓客飲酒,正閒聊之際,一頭白兔躍入大廳。女子起身道:“這是搗藥翁,是來接我回去的。”跟白兔說:“請你先走一步。”兔子點頭轉身,逕自去了。
女子命趙某取來長梯,高約數丈。庭院中有一大樹,女子將長梯架在大樹之上,率先攀登,趙某跟隨在後。女子回頭道:“親朋好友如果願意相從,便請上來。”眾人面面相覷,不敢邁步。惟有店主人手下一名書童,踴躍參與。三人越爬越高,漸漸沒入雲層,不知所蹤。
眾人大覺詫異,凝神打量梯子,不過是一塊破門板而已。再次返回大廳,廳內家具統統消失,只剩下舊牆老灶,除此外一無所有。眾人迷惑不解,翹首等待書童歸來,準備向他打探訊息,但書童自從上天,再沒現過身。
第四百一十七章 劉全
鄒平縣牛醫侯某,這一天前往田地耕種,身邊帶有湯飯。忽然間迎面刮來一股狂風,盤旋不肯離去,侯某心知碰上鬼神,當即撒飯於地,祭奠神靈。一連倒了數碗湯水,旋風方始離去。
又有一日,侯某路過城隍廟,閒步走廊之下,見廟內“劉全獻瓜”塑像,被鳥糞弄髒,蒙蔽眼睛。侯某道:“劉大哥怎能受此玷污!”伸出指甲,將鳥糞掃除。
數年之後,侯某臥病在床,被兩名鬼差抓走,來到一處官衙,鬼差向他索取賄賂,苦苦催逼。侯某無計可施,正自煩惱,衙門內忽爾走出一名綠衣人,乍見侯某,訝然道:“侯翁怎麼到了此處?”侯某將原委一一說了。
綠衣人責怪兩名鬼差,說道:“這是你侯大爺,怎敢無禮!”鬼差唯唯諾諾,致歉道:“我等眼拙,不知侯大爺是大人朋友,對不住,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