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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十分的糾結,我怕告訴他,他又會像上一次一樣帶我去瘋人醫院,或者把我拋棄了,又或者再帶去寺廟裡求神拜佛,最最要緊的是,父親會傷心。每一次告訴他實情之後,我們都會鬧得非常的僵,也會傷心一段時間。
“那個姐姐說的是真的?這個阿姨真是你給扎一百針救活的?”
父親沉聲問。
我抬頭起來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並沒有之前的那種憤怒,反而是一種期待,甚至有一絲的自豪和興奮。
我愣了一下,我太了解父親了,這說明他並沒有因為我有這樣的本事而生氣。
我大著膽子點點頭,卻不敢直接開口承認。
父親突然一臉的燦爛,說真的?
我結結巴巴的說,你到底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父親哈哈大笑,說靈靈,這玩笑可不能隨便開的,唉,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一定要和姐姐串通了來騙我,是想讓爸爸開心,然後病好得快一點嗎?唉,爸爸知道你人小心眼多。竟然還聯合梁院長和?阿姨一起來在我面前演戲,哈哈,靈靈,爸爸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也不是騙爸爸開心一下病就會好的,這是骨頭斷。唉,不過爸爸還是謝謝你,讓爸爸之前曾經信以為真,還曾經暗暗自豪了一會。
我呆了。
聽他意思以為是我叫人來演戲給他看的?但其實如果我真能有那麼大的本事,他也是很開心的?
我眨了一眨眼,說爸爸,你怎麼會認為是演戲呢?
父親哈哈大笑,摸著我的頭,說不是演戲難道還會是真的?唉,靈靈啊,你有多少斤兩我不知道?你從小到大一直都在爸爸身邊,你就算想學那插針也不是一會就能學會的,爸爸聽那姐姐說得神乎其神的,那種水平,沒有幾十年的功力根本做不到呢,你才幾歲?哈哈,爸爸謝謝你了,以後不要再去做這種事情,老老實實讀書,考上好的大學,出來有一份好的工作,就是對爸爸最好的報答了。
我幾次想脫口而出,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我永遠不能忘記父親那一次算命回來後,直接把我扔在了那個大街上的場景,那種絕望和無助,那種心酸和傷心,如同烙印一樣塵封住了我說出真相的出口。
我說陳姐姐去哪了呢,帶著毛毛去哪了,我去看看。
說完像逃離一樣快速離開床邊,走出病房。
就在這時,我突然看到從樓上跑下來一個護士,一邊慌張的跑下來,一邊大聲叫起來,說有人要跳樓了,快到天台去!
那些原本還在護士室里聊天的護士猛然站起來。留下一個人之後,剩下幾個全都向樓上跑去。
一邊跑還一邊說,這麼邪門的,那四個男的剛跳樓沒幾天,怎麼又有人跳?
另一個說不是剛請了道公來做法事了嗎,怎麼又有人跳?
其中一個護士就問那個從樓上下來的人。說要跳樓的是怎麼人啊?
那個護士臉色鐵青,說是一個妹妹,帶著一隻小白狗,嚇死我了,我勸了她許久,她都不理我。估計現在已經跳了!
啊?!
我心頭一震,難道是陳姐姐?
我突然就想到了劉宇叔叔臨走之前說的那句話,說今晚陳姐姐會自殺!
我的天啊,當即拔腿就跑。
我腳上穿著拖鞋,濕滑濕滑的,跑不快,當即脫了鞋子,拿在手中,飛快向樓上跑去。
前面已經有許多醫生和護士,也有一些病人或者家屬,至少十幾個人,一起往五樓上跑。
不一會,便來到了那個之前救下泥兒的天台出口,一個個人依次捉著那個鐵梯子向天台上爬去。等待的人議論紛紛。有些還在那說快點快點,上去遲了看不到那人跳樓了。
等我爬到天台上時,看到這裡已經聚集了有五六十人,後面還有人正爬上來。
天台中央竟然安裝有一個嶄新的三角架,架子上有一盞燈。好大好亮,至少有三百瓦,鐵架上粘滿了道符,上次我上來時並沒有看到,估計是那四個白幫人從樓上摔死之後請道公來做的。
此時那盞燈已經打開,因此天台上明亮如晝,看得清清楚楚。
我擠到最前面,果然看到了陳姐姐和那隻毛毛,她此時已經站在了女兒牆的外面,一隻手扶著女兒牆,一隻手拉著毛毛,毛毛趴在女兒牆上面,不停的發出嗚嗚嗚聲。
我現在穿著的是自己從家裡穿來的衣服,沒有口袋,平時上學時穿的,因此那隻“閃電”就趴在我的左邊肩膀上,此時發出如同毒蛇吐信子時那種滋滋滋聲,不停地想衝過去似的。
我罵了它幾次。它才老老實實的呆著。
我放下拖鞋,穿在腳上,剛想走過去,便看到之前那個被白幫打的竺院長向陳姐姐走過去,一邊走還一邊說,小妹妹,別衝動,這一跳下去,可就沒命了,有怎麼想不開的事,找我們,是不是沒有醫療費了?不要緊。本院長在這裡宣布,你的醫療費全免了!
但接下來陳姐姐的舉動卻驚呆了所有人。
只見她深情的注視著毛毛,彎腰下來,輕輕的在它的小嘴上一吻,然後眼中淚花點點,用充滿深情的話說:“于洋,我愛你,既然你已經變成了小狗狗,我聽你的,我去陪你!”
然後便看到陳姐姐鬆開扶在女兒牆的手,轉向樓下,背靠女兒牆,雙膝一屈,就要往下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