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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大富家爆炸後,翡翠山莊監控錄像的關鍵硬碟竟然丟失了,你知道嗎?”甄文斌出其不意、突然發問,雙眼直視他的瞳仁。
李國軍臉上,閃過一絲微微的不安,旋即恢復常態,雖只是一霎,仍然沒躲過檢察官銳利的目光。
“哎呀,不好意思,整天忙得頭暈,把這事忘了,”李國軍先是滿臉疑惑,而後一拍大腿,“刑警隊長還專門讓我通知你。”
他見甄文斌面無表情地繼續飲茶,急忙補充道,“怒江大橋事件定論後,我就基本沒去操心煤氣爆炸案了,真不好意思。”
甄文斌默默無語,自思,去物業追查錄像硬碟的下落,必須自己親力親為了。
歇息了半個鐘頭,二人又下樓射擊一輪,不知是檢察官的問話影響了這位警司的情緒,還是甄文斌重溫舊功、發揮超常,檢察官十發皆中,李國軍反倒三槍脫靶。
回程的車上,李國軍隨口問他家眷的情況,甄文斌告訴他,自己愛人是勞改局的監醫。“是公安局一個鍋里的,”聽說他夫人在本市的公安系統供職,李國軍有些興奮,話也更多了,“在地方工作,比較複雜,方方面面,都少不了往來。”
甄文斌不說話,專注地聽著。
“比如公安局的吃、住、行,編制、費用,哪項也離不開其它職能局,更離不了市政府,所以,凡是政府主管局經辦的事情,經偵科的手是不能伸得太遠,都是有級別的黨管幹部,除非紀委先雙規立案了,我們才去窮追不捨。”
見甄文斌不置可否,他話鋒一轉,“比如砮江大橋,那是市領導抓的利民工程,由交通局負責,非要查出疵瑕來,最終是政府臉上無光,你認為呢?”李國軍又調侃了一些官場的潛規則,直到二人分手,又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剛才那番言論,是我胡亂聊的,你別太當真。”
圖書大廈的工程正常推進後,潘荏嵩心想,既然雯雯鐵了心扣住錢袋,讓她繼續留在濱海市,已是有害無益,便約她見面,勸其將彭大富轉去省城治療。他說了兩點理由,一,彭大富的傷情只是剛剛穩定,並未真正好轉,只有省醫院的醫療水平,才能令他康復;二,離開濱海市,可以擺脫彭二的騷擾。
此刻的潘荏嵩,希望彭大富夫婦走得越遠越好,最好是徹底消失。有實力的國字號建築企業,把接到的工程再分切成塊,轉包給私人老闆或小公司,在工程業界不算是潛規則,早已是明規則了。
較大規模的建築公司,每年接到的工程數量、規模都不相同,不可能養一批固定的施工隊伍,於是,大批包工頭應運而生,包工頭做到有些實力了,就註冊個小公司,方便簽合同、開帳號,乾的仍然是分包的差事。
潘荏嵩心裡清楚,是彭大富依靠他發財,而不是相反。離了彭大富,還有張大富、王大富等等,只要行業內的分包模式不變,建安公司的工程就回源源不斷地分包出去,與所有執掌分包大權的國企老總一樣,他的灰色收入,離了哪個包工頭都不會枯竭。
彭大富的優點和缺點都在一個膽大上,送錢膽大的後續,就是偷工減料膽大,潘荏嵩當時只看到他前面的爽快,沒料到他後面的妄為。開始只給了他一些無關緊要的附屬工程做,項目經理和監理也沒啥意見,等到把大塊的重要工程分包給他後,就開始有監理和項目經理找潘荏嵩投訴。
然而,此時的彭大富,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勢,潘荏嵩只好逐漸提高分包造價,囑託他確保工程質量。誰知彭大富的貪婪,令人難以想像,為了瞞天過海,重金砸給現場監理的事情,潘荏嵩也時有耳聞。
怒江大橋垮塌事件發生後,潘荏嵩萬分後悔將梁箱分包給了彭大富,雖然他曾資助賄款,為建安公司中標大橋工程立下大功,也完全可以在其它項目上去關照他啊,自己怎麼就這麼糊塗呢?
受惠於政府官僚行事的規則,跨橋事件早早、草草地做出了結論,潘荏嵩的心仍然時刻懸著,特別是發現了一名窮追不捨女記者後,不得不常常電話誘逼與自己同條船上的另外二名收益者,要及時堵住任何可能導致潰堤的蟻穴。
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那個何雪不僅僅是記者,還是遇難者家屬,如果彭大富真的在梁箱施工中偷工減料了,真相大白的後果,他簡直不敢去想。大橋工程的現場監理秦盛,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千萬不能被女記者引燃。
那日,雯雯認真聽了潘荏嵩的兩條理由,甚覺合情合理,立即去醫院辦理手續,把彭大富送往省城治療。她原在皇冠歌舞廳KTV做DJ ,那時,彭大富剛剛投到潘荏嵩的麾下做分包,憑著自身的姿色,雯雯小姐很快迷住了彭大富。
彭大富用了二年的時間,使自己的財富迅速膨脹的同時,也成功地把她收為二奶。雖然二人的年齡相差二十歲,彭大富又是滿臉虛肉、肌膚粗獷,在KTV歷練多年的雯雯,對他還是有七八分真情。
自古美女愛英雄,如今的英雄就指成功人士,成功人士即富豪的代名詞,在雯雯生活的圈子裡,彭大富是當之無愧的成功人士。就像在二十歲的女演員眼中,四十多歲的著名導演、製片人,就是成功人士、就是英雄,無論他們是否有家室,電影學院的美女去投懷送抱,絕不會引起任何人的非議和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