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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雅各布斯回到講台前,發表了結束語。
“聯邦檢察署說,他們一定會採取一切合法手段,繼續上訴來推翻這個惡劣的判決,並且將那個毒販繩之以法、關進監獄。但是,我們決不能讓做出此等判決的法官繼續留在法官席上。我曾經試圖通過恰當的申訴程序來表達不滿,可遺憾的是,巡迴上訴法院的首席法官告訴我,對於桑普森法官而言,這是個所謂的‘良心判決’,因此首席法官不打算繼續追究。”
說到這兒,雅各布斯挑起了一邊的眉毛,仿佛在說:這種鬼話誰會信?我對傑布·拜爾斯的感激之情瞬間轉化成了對這個國會議員的強烈憎惡。
“我別無他法,只能公開呼籲,希望桑普森法官能主動辭職。如果他不立即請辭,那麼我就會聯繫我的好友兼同事,也就是眾議院司法委員會的主席尼爾·吉思,請他針對此事啟動彈劾程序。”
說完這番聲明後,他鄭重其事地停頓了片刻,然後說:“現在,我和伯德先生可以回答諸位的提問了。”
我關掉電視,不想再接著看麥可·雅各布斯作秀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剛才說的話,以及他短期內所能做的事,其實並不值得我擔憂。畢竟,司法委員會要經歷數月的調查取證才能啟動彈劾程序。
真正迫在眉睫的問題是,有一大堆記者正準備打探我的事情,想知道斯科特·桑普森法官為什麼會做出如此奇怪的判決。沒錯,如果他們真的能把實情挖掘出來,那麼我的工作倒能保住了。
但是,我的女兒卻要性命不保了。
二十分鐘後,史密斯夫人接到了第一通要求採訪的電話,我讓她轉達“無可奉告”。很快,更多的採訪電話接二連三地打了進來。
這場新聞發布會看來是結束了。望向窗外,我能看到一些新聞工作人員正把採訪設備從人行道搬到了法官停車場外。我很清楚他們想捕捉到怎樣的畫面:我從大樓里走出來,一臉驚慌和內疚;記者們蜂擁而上,高喊著各種別有用心的問題,仿佛他們真的想知道“我的想法”似的。
我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的,我要等他們走了以後再出去。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在法院裡待到半夜。
但沒過多久,傑布·拜爾斯也打來了電話,這回我無法避而不接了。當這位巡迴上訴法院首席法官的聲音傳來時,我還來不及平復心情,脈動聲還在耳中“咚咚”作響。
他省去了噓寒問暖的環節,開門見山地說:“我想,你已經察覺到法院外面鬧得天翻地覆了吧?”
“唉,是啊。”
“我對此並不感到意外。周一的時候,我和吉思談過了,我說儘管這個判決非同尋常,但是我認為其中並無不妥之處。吉思當時就對我明確表示過,他覺得雅各布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看出來了。”我說,然後補充道,“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傑布。我非常感激。”
“不用客氣。說實話,我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理解你下達的判決,但是我將誓死捍衛你做出判決的正當權利。我絕不會容忍自己轄區內的法官被強權霸凌,尤其對方還是這種二流平庸的立法者,他這麼做無非就是想在晚間新聞上露個臉而已。”
“謝天謝地。”
“可是,我必須得說,”他頓了頓,我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我覺得媒體會問一些非常尖銳的問題。”
不用他說,我已經在擔心了。我說:“是啊,我也這麼覺得。”
“因此,我認為比較明智的做法是發表一份聲明。這件事情已經在公眾和政界中鬧得沸沸揚揚了,這是性質非常惡劣的指控,如果不加以回應,恐怕對司法界會造成不好的影響。我不願讓人們指責我們是用法官袍來遮遮掩掩的人。”
儘管傑布在電話那頭看不見,但我已經開始拼命地搖頭了:“恕我直言,傑布,我覺得這並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案。以前我替富蘭克林議員工作時,曾經接觸過幾次媒體。新聞界就像一種寄生蟲:它吃得越多,就變得越大、越飢餓。你給它的越多,它想要的就更多。唯一能使之喪失興趣的辦法,就是不理會它,讓它餓著。”
“我知道你在這方面有經驗,一般情況下我也同意你這個觀點。可是,我認為你此刻應該堂堂正正地站出來。很久以前,我父親曾經告訴我,對付強權霸凌的辦法就是勇敢面對,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因為惡霸都是吃硬不吃軟。我還是覺得,你應該發表一份聲明,把凱斯·布魯姆的事情說出來。”
事態的發展瞬間就變得慘不忍睹。一份有關凱斯·布魯姆的聲明會招來許多細細盤查,根本就站不住腳。我都能想像得到,一堆野心勃勃的記者到處尋找一個實際不存在的高中橄欖球隊教練,那個場面實在是太可怕了。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現自己找的只是個虛構的人物。
我必須讓拜爾斯放棄這個公關策略,不幸的是,只有一個辦法能做到:繼續撒謊,在一場很可能已成輸局的賭博上將籌碼加倍。
“呃,傑布,我不確定能不能那樣對待……凱斯。如今,他已經有了事業、家庭,並且融入了新的生活環境,他身邊的人沒有必要了解他的過去,除非他是出於自己的選擇,親自告訴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