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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中央有一個男人,就坐在平時放在辦公桌前的一張椅子上。他顯然是我非常熟悉的人,在過去的二十年中,我們一起吃感恩節大餐,共同度過平安夜。但是,我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
馬克·勞威的手腕被綁在椅子上,用來作為繩子捆綁的工具似乎是他自己的鞋帶。他的腿被白襯衣的布條綁在一起,那襯衣顯然也是他的,因為他這會兒上身只穿了一件T恤。他的左眼處有一道很深的傷口,鮮紅的血液順著他蒼白的面頰一側淌了下來。他的嘴角也在冒血。
他的面前站著一個女人,正憎惡地怒視著他。那是艾莉森,但卻更像是另一個艾莉森。這個艾莉森是暴躁而兇狠的,胸中充滿了熊熊燃燒的怒火。她穿著無袖襯衣,露出的胳膊精瘦而有力。我又一次震驚地發現,她瘦了許多。褪去了一層脂肪後,她那握槍的右前臂顯得肌肉分明。她的臉色也漲得通紅,不是因為有傷,而是因為耗費了許多力氣。她的表情中寫滿了沸騰的憤怒和深深的憎恨。
傑里米·弗里蘭也在房間裡。他站在馬克身後,看起來很嚴肅。
我猜測出的最順利的情況是,艾莉森用槍指著馬克逼迫他來到這裡。內庭中的職員都走光了,只剩下傑里米,他幫忙將馬克綁在了椅子上,同時艾莉森一直用那把史密斯威森手槍威脅著馬克。然後,這個以溫柔養育了兩個孩子的女人,露出了冷酷的一面,兇狠地用槍柄打了馬克。
對了,我可得說清楚:我絲毫都不同情他。只可惜我沒機會揍他一頓。
“我錯過什麼了嗎?”我問。
“他說不知道愛瑪在哪兒。”艾莉森說。
“我不知道,我發誓,真的不知道。”馬克說。
他彎腰駝背,像一條被毆打的喪家之犬一樣畏畏縮縮。這才是我認識的馬克。溫順膽小、唯唯諾諾。“勞為人”。我依然無法完全將他跟那個徹底毀滅我們生活的渾蛋畫上等號。
但不同的是,我現在已經明白了他在演戲,所以我不再相信他了。如果他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清白無辜,那他肯定早就放聲大喊求救了,外頭有那麼多法庭警務人員和法警署的警察,他們會立馬跑進來幫他的。可是他沒有白費工夫,因為他知道執法機關不會善待綁架兒童的罪犯。
我走向他,捏住他的喉嚨。“我們已經知道一切了,”我說,“我從監控錄像上看到你把判決書塞進了門縫。我知道你雇了那兩個土耳其人去威脅凱倫把孩子接走;我知道你就是史蒂夫·波利蒂的秘密線人;我還知道你有一份做空十萬股阿波提根股票的合同。到此為止了。趕緊告訴我們愛瑪在哪兒,否則我發誓,你活不過一個小時。”
當我捏住他的喉嚨時,我看到他臉上的血滲進了我身上法官袍的黑色布料中。他的嗓子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拼命想要掙脫,但我捏得很緊。等到我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放開了手。他劇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吸著空氣。
“我告訴你了,我不知道。”他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我的手又伸向了他的喉嚨,這一次我連另一隻手也用上了。我用最大的力氣掐住他的脖子。他瘋狂地扭曲身體、奮力掙扎,但是由於被綁在椅子上,因此再怎麼撲騰也只是徒勞。
等我鬆手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說:“住手!不是我乾的!”
站在我身邊的艾莉森掄起了手槍,準備再一次痛擊他的腦袋。
這時,馬克脫口而出道:“是安迪!”
她停住了動作。“安迪?”她說,“安迪·惠普爾?”
“一切都是安迪乾的,是安迪和凱倫,明白嗎?他得到消息,知道你是這個案子的法官。我估計應該是阿波提根製藥公司的人給他通風報信的,安迪向來都能得到大公司的內部消息。不然,他怎麼能一直在股市上呼風喚雨?
“安迪聽說了這樁案子,他知道我跟你的關係,於是就來找我。他說如果我不配合,他不僅要解僱我,而且要把我拉入黑名單,讓投資界的任何公司都不再雇用我。然後他就將計劃和盤托出,說自己將會做空大批阿波提根的股票,那十萬股只不過是冰山一角。安迪手裡攥著的才是大頭。據我所知,他總共做空了大概一千萬股。他的計劃就是操縱股價下跌,在最低點交割做空的股票,然後再低價買進一千萬股,將股價抬上去。”
這就意味著,惠普爾將一反一正大賺兩筆。如果他做空了一千萬股,那麼阿波提根下跌的三十美元股價將會為他賺得約三億美元。然後,他再低價買入,等到阿波提根的股價漲回九十塊或者更多時,他又賺了三億。甚至不止三億。那樣一來,惠普爾聯盟又會迎來盆滿缽滿的一年,公司的客戶會得到豐厚的利潤回報,而安迪·惠普爾這位明星老闆也將大撈一筆。
“這故事講得不錯,”我說,“你能拿出證據來證明嗎?”
“你稍微想想就知道,我已經證明了,”馬克說,“那份做空交易合同寫的是我的名字。可像我這樣的人,到哪兒去弄那麼大規模的做空合同?你以為我能直接跑到銀行說:‘喂,聽我說,我有五千塊存款,還有一棟價值四十萬的破房子。不過,你們要相信我,跟我簽一份做空合同吧,要是輸了,不就是賠上幾百萬嘛,對不對?’那份合同的擔保人不是我,是安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