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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打擾了,”他說,“我只是想告訴您,今天早上有一個《紐約時報》的記者打來電話。我跟他說了,我們無可奉告,但他還是希望跟您通話,並且保證絕不錄音。我回答他不行,但我覺得您至少應該知道有這麼回事。”
先是《華爾街日報》,接著又是《紐約時報》。這個斯卡夫朗竟然如此神通廣大?
“好,”我說,“謝謝你。”
“此外,我還接到了一通電話,對方是一個名叫史蒂夫·波利蒂的記者,自稱為一個叫‘理性投機’的網站寫報導。那是一個發布投資信息的博客,由這個叫波利蒂的傢伙自己運營。博客的名字不叫‘理性投資’,而叫‘理性投機’……我登錄那個博客看了一下,內容嘛……依我判斷,全是些傳聞和影射,就像一份給金融投資者看的八卦雜誌一樣。他聲稱這個博客每月有超過兩百萬的獨立訪問量[6]。”
他為什麼也關心斯卡夫朗案?
“好吧。我們當然還是無可奉告。”我說。
“當然。”
有好一會兒工夫,我都伸長脖子盯著傑里米桌子上的監控畫面顯示器看。我們的法院大樓早在大蕭條[7]時期就建起來了,雖然外表看上去頗為老舊,但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實大樓里處處都隱藏著監控攝像頭。法官內庭外的走廊上,有兩三個角落是裝了攝像頭的。這麼做主要是為了當有人進來時,我們能先從監控畫面上看到來者何人。負責給我擔任法官助理的瓊·史密斯不喜歡在桌子上放個監控畫面顯示器,於是這玩意兒便被擺到傑里米的辦公室了。
此刻,跟大多數時候一樣,走廊里空空如也。但我仍然盯著顯示器屏幕看,只覺得自己腦中也一片空白。
我喃喃地對傑里米道了謝,然後端著咖啡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試圖像以前一樣正常工作:再看一遍將要開庭的案子,並且反覆思考該如何給出公正的判決。
可是,這天上午,我根本沒法集中注意力。我頻頻望向窗外,諾福克市區林立的大樓使天空的邊緣變成了鋸齒狀,每當我沉思時,總是會盯著這片天空發呆。但此時此刻,我心裡想的全是孩子們。
我把糟糕的念頭全都趕走,努力去想一些快樂的事情。我想起,在過去的一年多里,薩姆和愛瑪每天早上起床的情景。薩姆總是要起得早一些,但沒有妹妹做伴,他從不單獨下樓。起床後,他就一直在自己的房間裡玩,等著愛瑪叫他。
一旦聽到愛瑪的聲音,薩米[8]就會跑進愛瑪的房間。他總是輕輕地抱著她——他們以前一直睡在同一張嬰兒床上,已經習慣了這種親密的相處模式——直到她宣布自己要起床下樓了。雖然薩姆只比愛瑪高兩英寸[9]、沉十英磅[10],但是他每天早上都背著妹妹下樓,來到起居室。
這個場面實在是太可愛了,我和艾莉森對此的喜愛之情自然不必言說。有的時候,我們會在床上多躺一會兒,悄悄地傾聽他們的歡聲笑語;還有的時候,我們會躡手躡腳地起床,站在臥室的門後,偷偷地看著他們嬉戲玩鬧。
我默默地沉浸在這份美好的回憶中,突然,我感到手機振動了。我拿出手機,屏幕上來電顯示的名字是:艾莉森。
“餵。”我接起了電話。
“賈斯蒂娜有一頂假髮。”她說。
“什麼?”
“我說,賈斯蒂娜有一頂金色假髮。”她又說了一遍,並且重重地強調了最後四個字,仿佛這四個字就能說明一切,“我在她住的小屋裡發現的。就在她的衣櫃裡。”
“對不起,我沒明白。賈斯蒂娜的衣櫃裡有一頂假髮,那怎麼了?”
“她為什麼會有一頂金色假髮?”
雖然我特別小心不去關注賈斯蒂娜的外表,但我也知道她的頭髮是深褐色的。假如你是一個中年男人,家裡有個女大學生寄宿,那麼為了婚姻考慮,你對她的關注自然越少越好。
“我不知道。”我坦誠地說,“等等,你該不會以為——”
“以為她戴著這頂假髮扮成我去接孩子?沒錯,我就是這麼想的。”
我考慮了一下這樣做究竟有沒有可能騙過別人。的確,不看臉,單看脖子以下,賈斯蒂娜跟我的妻子是有一些相似之處的。她們倆個子差不多高,體形都比較瘦。雖然賈斯蒂娜的家鄉在亞歐大陸的交界處,但是她的長相更像歐洲人,而非亞洲人。在假髮、帽子和墨鏡的偽裝下,帕姆女士會把賈斯蒂娜當作艾莉森嗎?從在教學樓門口接孩子,到打開本田車的車門,這短短的幾十秒鐘時間裡,賈斯蒂娜是否有可能真的被當成艾莉森?
“不過,她為什麼要假扮成你?”我問,“她也在許可接送的名單上呀。她去接孩子的次數比你我加起來都多。”
“對,但是她知道學校有接孩子的記錄,如果記錄簿上留下了她的名字,我們一定會盤問她的。”
“好吧,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賈斯蒂娜要幫一個素未謀面的毒販?”
“這我們就無從得知了。其實,除了她幫忙照顧孩子的時候,其他時間我們根本不知道她都做些什麼或者見過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