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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夏走到一棵高大的楠木下,站住了。她四下觀望,周圍沒有人。她看看表,時間已經到了。
她拿出手機,撥下了一串號碼。
“喂,我到了。”
聽簡里傳來一個女聲,“我就在你後面。”
蕭夏轉過頭,看見就在不遠處,果然冒出了一個人。
蕭夏打了一個冷戰。那個荒草叢中的身影在此刻看來,顯得異常突兀而詭異。“你為什麼約我到這兒來?”離得太遠了,蕭夏只能通過電話和她交談。
那邊掛了電話。荒草中的人影朝著蕭夏慢慢地走來。那人離蕭夏大約十步的時候停下了,嘴角浮起一絲得意:“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原來是你?”
蕭夏大吃了一驚。她萬萬不會想到,約自己來此的竟會是她!
“沒想到嗎?”
她眼裡的得意沒有了,而是換作悽厲的寒光。
“為何約我到這兒來?”
“我想跟你談談。”
“談談?談什麼?”
她走過來,轉移了話題,“難道你的心裡,就沒有一丁點兒的愧疚嗎?”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願意作出補償。”
她變得激動起來,衝著蕭夏咆哮:“補償?你拿什麼補償?你不覺得這樣很虛偽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那件事的確是誤會,我已經向你解釋過了。”
“誤會?哈哈,誤會。”她在冷笑,“我何嘗不知道是誤會!可是,如果沒有你,我們就不會有誤會!事情就不可能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你說得對,”蕭夏知道自己理虧,“難道你約我出來,就是要跟我討論這些嗎?”
“當然不是。”
“那是什麼?”
“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
“什麼?”
燕玲把手伸進包里,反覆摸索著。蕭夏注視著她的動作,心中一直在猜測:她到底要給我看什麼?燕玲的手始終沒有拿出來,只是不久以後停止了摸索,並且微微抬起頭,似乎在觀察蕭夏的反應。蕭夏預感到情況不妙,只是已經來不及多想,只見坤包的一角露出了一個玻璃小瓶,隨即一股液體迎面潑來。
不好,是硫酸!蕭夏下意識地閃過身,幾滴殘餘還是掉到了胳膊上。開始時感覺暖暖的,然後就是鑽心的灼熱感。蕭夏大驚失色地叫起來。她握著胳膊,顧不上開水一般的灼燒,就見燕玲發瘋似的衝過來。她歇斯底里地叫喊著,緊緊掐住蕭夏的脖子,“蕭夏,我恨你!我要你死!”
蕭夏快要窒息了,她想掰開燕玲的手,可是已經沒有力氣。缺氧帶來的難受令她全身痙攣。她預感到自己將會死在這裡,行將絕望的時刻,眼前竟然出現了幻覺。她看見綠色的草地上豎起了一座古堡,一個黃頭髮的女孩撐著一把紅雨傘,靜靜地從古堡門前走過。
那就是柯林?她望著柯林的背影,悽然,憂傷,她全力付出的愛情竟然遭到了背叛,心中滿是懊悔與仇恨。走著走著,她停下來,轉過身,看著高大的古堡,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不舍和絕望。她扔下了手中的紅雨傘,然後化作一縷青煙,飄走了……
“你沒事吧?”
眼前的情景霎時間變了樣,古堡沒了,依舊是綠色的草地與凹凸不平的山坡。她雙眼迷濛,看見馬一洛的臉近在眼前。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高高的鼻樑,連同下巴上的胡楂,讓蕭夏看到了力量與依靠。她乾嘔了一陣,坐起來。
燕玲被銬上了手銬,倍感沮喪地站在一邊。她瞥了一眼蕭夏,似乎不甘心就這樣失敗。她只恨天不佑己,懊惱地流下了眼淚。
“潑疏酸?手段挺高明的嘛,從哪部電影裡學的?知道這是什麼行為嗎,是犯法!”馬一洛撿起了裝硫酸的小瓶,厲聲呵斥道。小瓶上沒有標籤,看起來只是一隻普通的藥瓶。裡面的硫酸卻足以將一個人毀容。
燕玲不說話,一直低著頭。
“不管有什麼深仇大恨,都不能用這樣極端的方式泄私憤!再說了,還是一個學校的校友,值得這樣嗎?”
燕玲咬著牙,惡狠狠地盯著蕭夏,“我恨她,是她害死了黃鶴!是她……”
7
馬一洛開車載著蕭夏和燕玲,在郊外的公路上飛馳。他的預感沒錯,蕭夏隨時都有可能出事,幸虧今天有他在場,要不然她就會毀掉一張臉,甚至丟掉性命。
他看了看坐在旁邊的蕭夏,只見她兩眼緊盯著前方,臉上的表情如湖面一般平靜。
他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燕玲。這個長相出眾的女孩此時正玩弄著手指,淚水默默地往下掉。她不時抽起嘴角,發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仿佛在嘲弄自己的處境。
“你怎麼會來?”這是蕭夏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我是跟著你來的,你上計程車的時候我就在你後面。”
蕭夏不說話了,至於他為什麼會在自己後面,她都懶得知道。
“你為什麼會來這裡?”馬一洛反問,實際上他早已猜出了大概。
“有人約我來的。幾天前,我曾收到過一條簡訊。”
馬一洛不再問她什麼,他心中的疑問太多了,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跟她好好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