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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聖問。
周陶聳聳肩,「她的寢宮有些兒麻煩。」他敲了敲屏幕上的「水」,「這是培養皿。裡面擁有濃度非常高的病毒零。你知道這玩意兒非常麻煩,要很複雜的方式才能夠銷毀…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這東西排出來以後,美人兒就慢慢好看起來。」
一隻生活在高濃度病毒零的特裔?!聖搶過資料和照片,火速的看了一遍。「…她沒有變成殭屍。」
「也不是吸血鬼。」周陶興致盎然的看著屏幕,「果然是值得花大錢的寶貝兒啊…」
聖看了她剛被捕獲,猙獰不成人形的照片,又抬頭看了看屏幕。隨著病毒零漸漸排出,她的確越來越接近人類。
「…這是返祖現象。」他心情有些沉重。「以前我遇過這類的患者。因為抵抗病毒零的侵蝕,身體自然返回最強悍的姿態,所以會妖化…」
但那些特裔即使如此掙扎還是變成殭屍或者死亡。但這位「墮天使」,卻返祖到足以抵禦高濃度的病毒零,存活得好好的。
翼民團海盜可以平安無事的掠奪幽靈船,她必定是個重大關鍵。
但她還是個活生生的人,一個特裔,和他相同,有著異族血緣的人類。她落到任何一個勢力方都會成為實驗動物、一個物品。
他湧起一種極度不舒服的感覺,或許可以稱之為兔死狐悲。
「給政府的報告寫了沒?」他問周陶。
周陶露出極度嫌惡的表情,「就不能讓我逃避現實一下?我是偵查課長欸!他們從來不想讓我好好破案,只想用那堆文件將我壓死,媽的,我又不是…」
「我幫你寫。」聖打斷他,「資料給我,我幫你寫。」
他嘴巴張得大大的,欣喜若狂的撲上來抱住聖,「老長官!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萬歲~」
他抱得這麼緊,聖甚至必須用光術將他燙個半焦才能讓他放手。
「…資料通通給我,別逼我的劍出鞘!」
這份報告寫得盡善盡美,讓周陶覺得再多電幾下也值得。但有一點,他很不解。
「…老長官,你這份報告非常避重就輕。」他研究似的看著聖。
聖聳聳肩,「你也可以別交上去。」
周陶搔搔頭,他知道聖冷靜沉著,更是寫公文的第一把高手。同樣的事實透過不同的筆觸,往往可以導向完全相反的結果。
這份充滿不確定的報告書,應該會讓墮天使送入紅十字會繼續觀察,卻因為太多危險因素而不至於貿然解剖。
「…老長官,你想救她?」周陶問。
聖轉開頭,「哪有可能?我只是覺得她身上太多不解的謎,國家機器不介入比較好,交給紅十字會理想多了。」
周陶懷疑的看他一眼,但還是把報告交了上去。
最後開了幾次會,政府雖然極度不甘願,但又顧慮各國的蠢蠢欲動,還是勉強同意紅十字會留置墮天使,卻要求必須分享研究結果。
這個發展讓聖暗暗鬆了口氣。最少這個特裔不會落到國家機器的手底,成為實驗動物之一。雖然在紅十字會她也未必舒適,最少能保持最低限度的尊嚴,最少,他還看得到。
他申請參與墮天使研究計劃,這在他繁忙的工作上來講可說是雪上加霜。但他沒有怨言。在跟病毒零的搏鬥中,他失去了太多病人,這個病毒零肆虐下的倖存者,說不定是終止這種不幸宿命的樞紐。
當病毒零完全排出和消滅後,依舊留置在船上觀察的墮天使完全恢復了人類的模樣。她的年紀曖昧的介於二十幾和四十幾中間,並不是美人。但她就算陷入茫然和困惑的空白中,濃黑眉毛下的大眼睛依舊炯炯有神。
她抬頭,望著透明甲板上將圓未圓的月。頭一回,他看到墮天使露出其它神情…愴然而淚流。
真巧,農曆九月十三。正是日本古習俗的賞月夜。
聖注視著監視器,湊近麥克風,「十三夜。」
原本完全沒有反應的墮天使猛然回望。表情充滿驚愕與深刻的懷念。
她懂華文。雖然照骨架和膚色,早就推斷她是亞洲人,並且應該是東亞人種,但沒有進一步的檢驗,她又沒有絲毫反應。
但她明顯聽得懂華文。
「妳知道十三夜是什麼意思嗎?」聖專注的問。
她抬頭望望月亮,又望向監視器里的聖,露出大夢初醒的模樣。「…賞月最好的夜晚。」
聲音嘶啞,發音古怪。她應該很久沒開口了。
她和聖的互動吸引了小組裡的所有研究員,他舉手要求安靜,深深吸了一口氣。
「妳叫什麼名字呢?」
她安靜了很久很久,又仰頭看著月亮。「…十三夜?不,不是,但我想不起來。」她痛苦的將臉埋在掌心。
聖不顧研究員的騷動,用平靜的聲音安撫她,「那就是十三夜好了。十三夜,妳安全了,放心吧。」
她怯怯的抬頭,眼底濺著蕩漾的月色。
這個時候,聖覺得她這個臨時的名字,真的是太貼切了。
等確定所有的病毒零都徹底消滅,紅十字會的研究小組慎重的穿上全套防護衣,將暫名為「十三夜」的墮天使帶離開那艘船。
因為她有名字、她會說話,所以她獲得比較人道的待遇,畢竟研究小組裡頭特裔占了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