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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生硬地打斷了眾人的提問。死因現在還不清楚,頸部的出血量比想像的要少——這句話造成了極大的震動,眾人紛紛開始私下議論。但大多數人還是認為老人太固執,如此明顯的槍傷竟也無法判定。
但老人對眾人的指責充耳不聞,兀自走向洗手間。
“喲,麻煩你了。”
老人對面前的一個高個子男人道謝。這個男人替古堀醫師撩起洗手間入口處半開的門帘,方便老人通過。高個子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帆村莊六。
剛才老人搖著腦袋說出自己的看法時,帆村君是唯一一個同意老人的意見,並且跟著一起搖頭的人。
古堀博士擰開水龍頭,然後脫下橡膠手套,抹上一些自帶的肥皂,仔仔細細地開始搓洗雙手。
當他開始用毛巾擦手的時候,帆村悄悄靠近,用只有對方能聽見的聲音對古堀博士說:“博士,你的腳下有隻死老鼠。”
老醫師下意識地縮身一退,睜大眼睛盯著地面尋找帆村說的那隻死老鼠。結果他在牆壁和地板的交界處發現一個似乎是被水漬蝕化了的小洞。有一隻面頰細瘦的大老鼠躺倒在洞口處一動也不動。
“嚇我一跳,這老鼠真大啊。老鼠啊老鼠,你也沒必要特意在這種地方陪你的主人殉死啊……”
古堀說著俏皮話,向帆村點頭致意。
“博士啊博士,我想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再次相見的。”
帆村假借老鼠的口吻應答博士,雖然聽著像是在開玩笑,但帆村說這話時的口氣卻一本正經。
“哦?什麼意思。哈哈哈哈……嗯,十點半,看來還趕得上看球賽。”
古堀老人的臉上突然堆起笑容,離開了洗手間。
沒有彈痕
法醫離開後現場立刻安靜下來。安放在安樂椅上的屍體現在擺出雙手朝上的姿勢,就像一個正在打哈欠的人。
“古堀老頭子完全沒有考慮到我們的立場,真是太不給面子了。”
大寺警部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他這句話雖然沒有針對性,但在說完後還是下意識地望向長谷戶檢察官想要獲得認同。此時檢察官正坐在房間角落裡的一張小椅子上拿著大菸斗吸菸。他對於大寺警部的牢騷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您說怎麼辦,檢察官先生?要到下午法醫才能發表屍檢報告。被害人的死因不明,在此之前,總不能叫我們傻呆呆地杵在這裡吧?”
警部這次是指明了要檢察官給個說法。
長谷戶檢察官輕輕瞥了警部一眼,吸菸的姿勢連動也沒動。“被害者明擺著是被人用槍打死的,不能因為那老頭子的固執己見就拖延辦案進度呀。延宕時日,媒體和民眾又要指責我們警方辦事不力啦。”
大寺警部那極富特色的嗓音隨著不滿情緒的高漲變得益發尖銳。
長谷戶檢察官見勢也不能保持沉默啦。於是他站起身從口袋裡取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將口中的菸斗收好,然後對大寺警部說:
“大寺君。”
“在!”警部盯著檢察官的臉,興奮地應聲道。
“既然被害者死因不明,說明我們遺漏了很多應該調查的地方。我把這個任務交給你,你看行嗎?”
“是。”警部一臉失望地回答。
“但我認為能調查的地方已經全部調查過了。如果檢察官您認為還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的,請您吩咐。”
“需要你幫忙的是……那只在警方來之前就已經死了的老鼠。”
檢察官大步穿過房間,向洗手間方向走去。
“唉?老鼠?”
大寺警部無法掩藏臉上狼狽的神色,跟隨著檢察官來到洗手間。
帆村默默地為檢察官和警部掀開洗手間的門帘。
“哦,是有隻死老鼠。檢察官先生,我可沒時間處理這種滅鼠事項啊。我看還是言歸正題吧。”
警部竭力為自己想做的工作解釋,同時也不忘向在旁添亂的帆村投以嚴厲的一瞥。
“沒錯啊,負責調查的人難道不應該對現場附近所有的事物都仔細調查嗎?更何況此事不同尋常,更應該細緻入微地進行觀察才是。”
“哈!您說得沒錯,在現場發現一隻死掉的老鼠,的確不是什麼常有的事。難道這隻老鼠是被犯人殺死的?如果真是那樣,看來犯人是個神槍手。怪哉,怪哉……這隻死老鼠身上可沒有子彈頭啊。”
說這話時警部正用繩結套住鼠屍的腦袋把它拖出了洞口。雖說老鼠是“槍殺”的說法是警部自己提出來的,但掃了一眼鼠屍後,他立即就推翻了老鼠是被手槍擊斃的說法。
“嗯,你說的沒錯。”
檢察官苦笑著,轉過臉看著帆村。
“這位帆村君想要這隻老鼠,麻煩你將老鼠的屍體轉交給他吧。”
“是!”
警部裝出一副詫異的表情死盯著帆村,畢恭畢敬地把死老鼠遞給他。
“多謝,那我就收下了。”
帆村面不改色,一本正經地從警部手中接過吊著死老鼠的繩結。
“帆村君,如果調查出什麼線索,你可有義務向我們報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