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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將衣服折好放在鋪了一次性床單的輪床上時,我說。“我的車鑰匙去哪兒了。”

    “是上面掛有遠程遙控器的那串鑰匙?”

    “沒錯。”我扯開運動支架上的尼龍搭扣。

    “不在案發現場附近嗎?”

    “沒找到,也不在發動引擎的鑰匙孔上。我確定丹尼把它帶在身上了。”我脫下他的厚運動襪。

    “我猜如果不是兇手拿了,就是丟了。”

    一定是直升機闖的禍。我聽說馬里諾出現在電視新聞里,他揮舞著拳頭對全世界的觀眾大吼時,我也在場。

    “咦,他有刺青。”費爾丁拿起書寫板。

    丹尼兩腳腳踝各有一個菱形圖案。

    “是蛇眼,”費爾丁說,“一定很痛。”

    他身上有個闌尾切除手術留下的找痕,而左膝的疤痕應是兒時發生意外的舊傷。最近才做過關節鏡下手術的右膝上痕塊還呈紫色,而且右腿肌肉輕微萎縮。我收集了他指甲和頭髮的樣本,沒發現任何打鬥跡象。我無法證明他在坡地咖啡店外遇襲,為反抗而丟下了那個食物袋。  

    “給他翻身。”我說。

    費爾丁抓著丹尼的腿,我則用雙手緊鉗住他手臂。我們撐住他的腹部,用透視鏡和強光檢查他的後腦。他的深色長髮上糾結著凝固的血塊和碎屑,我先觸診他的頭皮。

    “我得剃掉一點這裡的頭髮,才能作進一步確認。但首先應該查看他右耳後的傷口。他的片子呢?”

    “應該準備好了。”費爾丁左右張望。

    “我們得先修復這個傷口。”

    “該死!”他幫我托住一個呈放射狀的極深傷口,它相當大,看起來更像是子彈出口。

    “這顯然就是子彈射入的地方,”我用解剖刀刀刃小心翼翼地剃乾淨一塊頭皮,“你看,有個淺淺的痕跡,看不太清,對,就在這裡。”我戴著手套,用血淋淋的手指指給費爾丁看,“好強的火力,兇手用的像是來復槍。”

    “點四五口徑?”

    “半英寸的洞,”我一邊測量一邊自言自語,“沒錯,明顯是點四五。”  

    我撥開一小塊頭蓋骨檢查他的腦部,這時解剖技師進來啪的一聲把X光片貼在最近的燈箱上,鮮明的白色子彈射入距頭頂三英寸的前竇。

    “老天!”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它。喃喃道。

    “這是什麼該死的玩意兒?”費爾丁問。我們不約而同地離開解剖台湊近燈箱。

    這顆形狀怪異的子彈不但體積龐大,鋒利的金屬片如爪子般後彎。

    “這絕不是Hydra-Shok子彈。”費爾丁說。

    “沒錯,這是強化子彈。”

    “像‘星火’或‘金刀’?”

    “就是這一類吧。”我回答道。我在停屍間從未見過這種子彈。“我猜可能是‘黑爪’。從找到的彈殼分析,它應該出自溫切斯特。溫切斯特公司在退出市場前製造過‘黑爪’。”

    “他們也做過‘銀芒’。”  

    “這絕對不是‘銀芒’。”我說,“你見過‘黑爪’嗎?”

    “只在雜誌上見過。”

    “外層包漆是黑色的,銅製外殼上刻有凹點,爆開後就會變成這樣。你看這些點,”我指著X光片,“這種子彈的殺傷力令人難以想像,它就像電動圓鋸一樣能貫穿身體。好在州里頒布了禁令,這種子彈要是落在惡人手中,那就太恐怖了。”

    “天哪,”費爾丁不敢相信,“這玩意兒他媽的看起來像只八爪章魚!”

    我脫下乳膠手套,換上一種密實的針織手套,因為“黑爪”這類子彈十分危險,可不是普通的針,況且我不知道丹尼是否患有肝炎或愛滋病。我不想被置他於死地的鋸齒金屬割到,讓兇手白白賺到兩條性命。

    費爾丁戴上藍色丁腈手套,這雖比乳膠手套更為保險,但也非安全無虞。

    “你可以戴著它作記錄,”我說,“但僅限於此。”  

    “這還不行嗎?”

    “沒錯我接上解剖電鋸的電源,“就算戴著這個,還是會被割到。”

    “這個案子看起來不像武力劫車,而是在動真格。”

    我提高音量壓過嘎嘎作響的電鋸。“相信我,不可能有比這更認真周密的事了。”

    頭皮下的情況更糟。子彈嚴重擊毀了太陽穴、枕骨、顱頂骨、頭蓋的前額骨。要是它的餘威穿透如岩石般堅硬的鼻樑,扭轉的爪子從那裡衝出,我們極可能漏失這個極為重要的證物。“黑爪”對腦部造成令人慘不忍睹的損傷,銅和鉛引起的氣爆在丹尼之所以為人的神妙之處犁出一道可怖的壕溝。我沖洗子彈,用稀釋過的次氯酸鈉溶劑清理它,因為體液可能攜帶具有傳染性的病菌,更會氧化金屬證物。

    臨近中午,我用雙層塑膠袋將子彈封好拿到樓上的槍械組,此處所有武器都分門別類地貼上標籤,存放在柜子里或包在棕色紙袋裡。這裡有需要根據刀痕檢定的刀具、小型槍,甚至劍。剛調到里奇蒙不久的亨利·弗羅斯特是箇中好手,此時他正緊盯著電腦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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