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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主意,我們不知道他的朋友是否試圖與我們聯繫。”
“呼叫一〇〇。”馬里諾對可攜式無線電通話器呼叫,我則繼續拍照。
“一〇〇。”無線電調度員回應。。
“請聯繫此刻距十四街和富蘭克林街法醫辦公室最近的人員。”
丹尼在背後遭人射殺,就算槍口不是直接抵著他,距離也相當近。正要詢問馬里諾有關彈殼的細節時,我聽到一陣熟悉不過的聲音。
“啊,糟了,”嘈雜聲愈來愈大,我大叫,“馬里諾,不要讓他們靠近。”
但已經來不及了,媒體的直升機盤旋著準備降落。捜尋地面的光束掃過隧道和跪在空地上的我,我滿手腦漿和血跡。樹葉、沙塵和枯枝漫天飛舞,我在刺眼的強光下趕緊遮住眼睛。我聽不見馬里諾猛力揮舞手電筒對天空喊叫的聲音,只想拼命擋住屍體。
在第七頻道那幫渾蛋有意無意地破壞現場時,我已經用塑膠袋包住丹尼的頭,拿一塊塑料布罩住他的身體。直升機的乘客登機門已經開啟,攝影人員從黑夜裡現身,為十一點的晚間新聞將聚光燈朝我身上猛照。直升機轟鳴著開始撤離。
“他媽的全該下地獄的傢伙!”馬里諾怒吼,在他們後面猛揮拳頭,“我要斃了你們這幫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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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車趕到現場,我拉上屍袋拉鏈起身時差點昏倒。那一瞬間,我勉強穩住自己,忽然覺得兩頰冰冷,眼前一片漆黑。
“可以請隊上的人來把他抬走了。”我對馬里諾說,“能把這些該死的攝影機趕出現場嗎?”
靜候我們現身的刺眼光線像懸浮在黑暗街道上空的人造衛星。馬里諾向我使個眼色,我們都很清楚,不管這些記者怎麼拍,我們都無力阻止。只要不破壞現場,他們愛做什麼都隨他們高興,何況他們在直升機上,我們根本無從遏止,也無法上前逮人。
“你打算自已載他走?”他問我。
“不,隊上的人已經到了,何況得找人幫忙抬屍體。現在就請他們過來吧。”
他用無線電通話器呼叫時,我們的手電筒仍不斷在垃圾、落葉和蓄著爛泥水的坑洞裡搜尋。
馬里諾說:“我會派幾名手下再搜一次,要是彈殼沒被兇手撿走,應該就在這附近。”他抬頭看著斜坡,“麻煩的是,有些火力大的槍射程很遠,而那架該死的直升機也可能把彈殼吹到別處了。”
醫務助理帶著擔架下來了,腳下的碎玻璃和金屬吱嘎作響。他們抬走屍體,我重新搜查陳屍地面。早年鑿穿山腰修建的隧道因土質疏鬆早已廢棄。我緊盯著黑暗的隧道口,一步步走近。隧道內部用一堵牆封死,刷白的磚在手電筒照射下閃閃發亮,泥濘里腐朽枕木上的鐵軌鏽痕斑斑,彎翅起來,遍地都是破輪胎和酒瓶。
“醫生,這裡什麼都沒有。”馬里諾從後面跟上來,差點滑倒,“見鬼!我們已經查過這裡了。”
“嗯,看來兇手不可能從這裡逃走,”我一面說一面不死心地用手電筒掃射地上的鵝卵石和枯草,“這裡藏不了人,而且十分隱蔽,一般人很難發現。”
“走吧。”馬里諾撞了一下我的手臂,語氣溫柔但堅定。
“兇手絕非誤打誤撞,附近很多人都不知道此地還有個舊隧道。”我繼續用手電筒探照,“那傢伙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醫生,”他說,“這裡不安全。”。
“我覺得丹尼不知道這個地方,這是個殘酷的預謀。”我的聲音在黑暗的舊牆間迴蕩。
馬里諾抓著我的手臂,這次我沒有抗拒。“你該做的都做完了,走吧。”
我們沿鐵軌擇回,泥濘滲進我的靴子,也弄髒了他的軍用鞋。我們一起爬上滿是垃圾的山腰,小心經過丹尼如廢棄物般沿草坡滾下時濺染的血跡,而這些日後可能作為法庭呈堂證供的血跡大都被直升機颳起的暴風吹亂了。我別過臉避開攝影機鏡頭和閃爍不停的閃光燈。馬里諾和我一樣避開他們,什麼都沒說。
“我要去看看我的車。”我說。他的無線電通話器嘟嘟作響。
“一〇〇。”他將無線電通話器湊到嘴邊回應道。
“請講,——七”調度員說。
“隊長,我前後都找過了,”編號一一七的警察向馬里諾報告,“沒發現你說的那輛車。”
“收到。”馬里諾放下通話器,臉色很難看,“露西的巨無霸不在你的辦公樓,我們沒找到那輛車。這怎麼都說不通。”
我們走向利比丘公園,那裡不遠,而且我們可以趁機交換意見。
“照此看來,丹尼應該是要和某人接頭,”馬里諾點了根煙,“可能跟毒品脫不了干係。”
“他只是幫我把車送回來,不會做這種事。”我說,知道自己的想法太過天真,“他不可能去跟什麼人接頭。”
馬里諾轉向我。“得了吧,”他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從不覺得他是個不負責任或販毒的人。”
“可我看得出他生活顯然很‘另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