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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就在這裡,我不能讓丹尼白天幫我忙私事,他不能占用上班時間把我的私人用車送來。”我打開一瓶霞多麗白葡萄酒。
“該死,”露西暴躁地說,“這就是說,我明天根本沒有交通工具?”
“我們都沒有。”我說。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遞給她一杯酒。“我會待在工作室,也許會花很長時間打電話。你想在這間郊區工作室做點什麼呢?”
她聳聳肩。“我有幾個學院的朋友。”
要是能找到其他探員願意一起去健身房,至少可以讓她發泄一下惡劣的情緒。我欲言又止。
“我不想喝葡萄酒,”她把杯子擺在吧檯上,“啤酒就行。”
“你在氣什麼?”
“我沒生氣。”她從小冰箱拿出一罐貝克淡啤酒,拉開鋁環。
“坐下談談吧。”
“不用了'。”她說,“還有,那本書在我這裡,要是你發現公文包里的書不翼而飛,請別大驚小怪。”
“什麼意思,你把書拿走了?”我不自在地看著她。
“你去找艾丁太太時,我重讀了那本書,”她灌了一口啤酒,“我覺得應該為這件案子重讀一遍,以免線索有所遺漏。”
“你讀得夠多了,”我不以為然,“事實上,我們都讀夠了。”
“這本書引用了許多《舊約》的元素,我是說,其實它不全然是邪惡之說。”
我一語不發地看著她,暗忖她古靈精怪的腦袋裡究竟在動什麼念頭。“後來我發現它其實很有趣,如果你願意相信,它就會賦予你力量。我不相信,所以不受困擾。”她有感而發。
“是的,有些事確定如此。”我放下杯子。
“我現在最煩的是我累壞了,我想得好好睡一覺。”她說,“做個好夢。”
我做不到。相反,我坐在壁爐前為她擔心,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也許她只是和珍妮特鬧鬧口角,明天早上就沒事了;也許她真有很多事要做,無法返回夏洛茨維爾對她而言後果嚴重。
我熄掉爐火,再次確認安全系統運作正常,才返回臥室關上房門。但我還是睡不著,索性坐起來打開燈,聽著屋外可怕的風雨聲,瀏覽那份從艾丁傳真機列印出的電話清單。過去兩個星期他撥過十八個號碼,這些號碼很怪,暗示他確實有段時間在家,處理事務。
這倒提醒了我。如果他真在家工作,我完全可以向市區的美聯社査詢這些號碼,但事實並沒這麼簡單。十二月中旬後,他發傳真到美聯社辦公室僅兩次,至少從他家傳真機上的信息得到的結果如此。判斷方式非常簡單,他用快速鍵輸入通訊社的傳真號碼,“AP DESK”出現在清單上,連同幾個不那麼明顯的標號,如“NESE”、“DRMS”、“CPT”、“KM”,其中三個含有潮水鎮、中維吉尼亞和西維吉尼亞的區域號碼及傳真號碼,而“DRMS”的區域號碼則是田納西州孟菲斯的。
我試著入睡,但那些資料在我眼前不斷浮現,一大堆問題在腦海中活躍,我無法置之不理。我想將艾丁與這些地點聯繫起來,如果它們確有關聯。我始終無法忘記他的陳屍之地,依稀看到他的屍體懸浮在渾濁河水裡,被纏繞在生鏽螺旋槳上的軟管拴著。我抱著他游出水面時,感到他身體僵硬。我知道在我抵達港口前,他已經死了好幾個小時。
凌晨三點左右,我坐在床上凝望黑夜。除了陣陣風雨聲,屋內一片闃寂。我頭腦清醒,思緒翻浦,勉強起身,雙腳著地時心跳加快,仿佛不該在此時打破夜晚的沉靜。我關上工作室的門,寫了一封簡短的信函。
致相關人士:
我知道這是傳真號碼,不然會撥過去和您聯繫。恕我冒昧,我需要知道您的身份,因為您的傳真號碼列在我一位已故朋友的傳真機信息清單上。請您儘快與我聯繫。假如您需要確認這封信的可信度,請聯繫里奇蒙警局的彼得·馬里諾隊長。
我留下電話,簽上頭銜和姓名,按了快速鍵將信傳真給艾丁清單上的每個號碼,當然美聯社除外。然後,我呆坐在辦公桌前,抱著傳真發出就可以馬上破案的期待。我邊看書邊等待,傳真機始終保持緘默。凌晨六點,時間還算合適,我打電話給馬里諾。
電話里傳來一陣碰撞聲,話筒顯然掉在了地上,他嘟囔著在另一頭抱怨。我說:“來沒有發生暴亂。太好了,你醒了。”
“幾點了?”聽起來他還恍恍惚惚。
“是你該起床現身的時候了。”
“我們抓了五個人,之後其他人就老實了,回家去了。你怎麼這麼清醒?”
“我一向都很清醒。對了,我今天需要交通工具,還要一些食物。”
“好吧,先把咖啡煮好,”他說,“我待會兒就到。”
8
他到達時露西還沒醒,我正在煮咖啡。我開門讓他進來,門外的景色讓我心情更加低落。里奇蒙在一夕間變成了冰雪世界,聽新聞說折斷的樹木枯枝阻斷了市區多處交通要道。
“遇上麻煩了嗎?”我關上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