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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這樣。”

    “周一的夜裡還回去過,可到了周三早上人就不見了——也就是說,周二的時候,我妹妹出門之後就再沒回去過。之前倒也並非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但她這次出門的時間似乎太久了點兒。”

    一陣沉默。或許是創介抽了口煙,而安藤則靜靜地望著他。

    “據說我妹妹她似乎想採訪您?”安藤問。

    “對,是有這麼回事。”

    “那她見到您沒有?”

    “嗯,這個嘛……”說著,創介乾咳了一聲。這演技也太做作了點兒。“見倒是準備見一面,但具體的日期卻還沒定。”

    “哎?這可就奇怪了。”

    安藤的嗓音變得黏黏糊糊的,“我妹妹的書桌上有張便條,上邊說是上周二準備到您這裡來拜訪。莫非這事與採訪無關?”

    便條?——這不可能,我險些叫出聲來。和雅美對望一眼,她也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有那種東西?”

    創介的表現也顯得有些狼狽,但我卻看不到安藤又是怎樣看待的。

    “有。所以我才會再三地打擾拜訪。”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那搞不好……或許是因為那件事吧。”

    “哪件事?”

    “為了決定採訪的日期,她曾經問過我哪天比較方便。記得我當時似乎和她說過,周二的話可能能夠抽出點時間來。或許令妹就是因此才預定在周二過來的。”

    “照這麼說,那您不是已經和她約好了嗎?”

    面對創介這種牽強附會的詭辯,安藤的語調里表現出了懷疑。

    “對,當然。”創介斬釘截鐵地說。

    對話中斷了片刻。雖然可以聽到安藤似乎在自言自語地嘟噥著些什麼,但卻聽不到創介的說話聲。  

    “那我最後再問一句。上星期二,您家裡都有哪些人在?”

    安藤問。這問題讓人感覺有些奇怪。

    “家裡都有哪些人在?你問這個幹嗎?”

    “不,也沒什麼重要的。呃,太太和您……”

    “還有我兒子和家庭教師。”

    “嗯,原來如此。您的兩位公子,還有兩位家庭教師,一男一女。”

    “是的。”

    “是嗎?抱歉,打攪到您。”

    沙發挪動的聲音,安藤似乎站起了身。我和雅美趕忙離開門口,快步上了二樓。

    “我想應該沒問題。”

    安藤離去之後,我對創介說。

    “他應該是沒法兒證明安藤由紀子到這裡來過的。所以您說她沒來過,應該可說是高明之舉。”  

    “在那種場合下,也就只能那樣說了。”創介一臉不耐煩地說,“話說回來,當他說有便條時,還真的是讓我吃了一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會不會是安藤故意詐唬人的?”

    雅美的目光在我和創介的臉上來回遊弋。

    “有這種可能。”我回答,“即便如此,或許狀況也沒有多大的差別。因為安藤手上至少掌握了足以讓他用話來唬人的根據。”

    “不管怎麼說,他都已經盯上這個家了啊。”

    創介咬了咬下唇,看到丈夫的樣子,時枝太太也絕望地低下了頭。

    “此時悲觀還有些為時過早。”我說,“眼下還沒有任何的破綻。”

    “就是就是。”

    雅美也在我身旁點頭,“現在還什麼事都沒發生。就只是有個女人失蹤了而已……只要對方還沒找到屍體,這狀況就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對,只要對方還沒找到屍體,情況就不會改變。”

    我也用不遜色於她的強硬語調說道。

    (夜晚)

    只要稍稍看過點推理小說應該就會知道,屍體的處理可不是件輕鬆的事。

    其方法大致可以分為四種。埋到土裡,沉到水裡,焚燒,再或者用藥品溶解——大致就是這樣。雖然也存在有凍成冰後削成刨冰一樣的扔掉,或者兇手自己把屍體吃掉這類的狠招兒,但從現實上來說,這類方法卻很難做到。

    拓也推薦用土掩埋的辦法。

    “我覺得用土掩埋是最為快捷安全的辦法。如果沉到水裡去的話,或許會受水流的影響而浮出水面,焚燒的話也會留下骨頭。”

    “可又該埋到哪兒去呢?我可不想就近掩埋。”

    聽創介的口氣,他似乎已將這事全權委託給了拓也。

    “萬一被人發現了,也不能讓人對這個家裡的人起疑啊。當然不能就近掩埋了。到琦玉縣去找處荒無人煙的深山裡掩埋吧,因為要連硬紙箱一起運過去,我估計得用上家裡的單廂麵包車。”  

    “就這麼辦吧。”

    “有鏟子嗎?還得用鏟子挖坑。”

    “雜物間裡應該有。”

    “好。等到了凌晨兩點,就把紙箱給搬上車。”

    我看了看表,指針指著一點稍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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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

    近來一直氣溫暖和,昨天終於下了場雨,那雨大得足以把水桶給掀翻。今早醒來,滂沱大雨的狀況沒有絲毫的改變,冬天裡很少會有這樣的大雨。

    雅美站在面朝陽台的玻璃門前,怔怔地望著屋外。玻璃門上就仿佛掛了層薄紗一般模糊不清,她的面前卻留下了一塊用手擦出來的圓形痕跡。

    “你在看什麼?”

    我縮在被窩裡,衝著只披了件男式襯衫的雅美背影問道。石油暖爐雖然已經點上了,但屋裡卻還沒有變暖。  

    “看看這片寂寥的街鎮。”雅美說。她嘴中呼出的氣息,讓面前的玻璃再次變得朦朧。

    我苦笑了一下,“我倒沒感覺到有多寂寥。你知道在這附近買套獨門獨院的房子得要多少錢嗎?”

    “不是這問題。”她再次用手擦了擦玻璃,“被雨淋濕之後,各種各樣的東西就會剝落下來,讓人感覺其實大家手頭都不是那麼富裕。”

    我撐起上半身,拿起了枕邊的煙盒和打火機。不知什麼時候,收音機已經打開,播放著古典音樂。

    雅美轉身望著我,“我們到國外去生活吧。我再也不想在這個窘困潦倒的國家裡,每天過著這種悽慘的生活了。”

    “你去幫我把報紙拿來行嗎?”

    她纖細修長的雙腿從床前走過,向著玄關而去。之後她手裡拿著報紙走回,啪地一下扔到我面前。

    “真想變得有錢起來。”

    雅美嘟噥著說。我瞟了她一眼,之後便立刻把目光轉回了報紙上。  

    報紙的頭版上登的是有關稅金的問題。之後是裁軍、地價——全都是些時隔多年,卻依舊懸而未決的老生常談。

    翻開社會版,看到從昨天起就一直下個不停的雨在某地引發了泥石流的報導,怪可憐的。

    就在我準備把目光挪到體育專欄的時候,一則不起眼的報導映入了眼帘。一看標題,《琦玉縣泥沙之中驚現屍體》,我把報紙湊近了眼前。

    昨天傍晚,在琦玉縣××町騎車鍛鍊的一名公司職員,因雨勢突然變大,車輪打滑而摔進了樹林裡。儘管沒有受傷,但自行車卻掉下了山崖。該職員在撿回自行車時,發現有東西纏到了車架上,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從地下漫出來的人的頭髮。該職員立刻拋下自行車,跑到距離該地一公里遠的民宅,報告了情況,民宅的主人當即報了警。當時警方趕到現場,從泥沙中挖出了一具女性屍體。其年齡大致在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長發,面部與兩手手指均被破壞,無法辨認,胸口處留有尖銳刀刃刺傷的痕跡——

    報紙上的報導刊登了以上情況。

    “出什麼事了?”

    看我兩眼死盯著報紙,雅美露出了擔心的表情。我把報紙遞到她眼前,給她指了指那篇有問題的報導。  

    她的臉隨之變色。

    “這地方……不就是那裡嗎?”

    “說得沒錯。”我說,聲音顫抖不止。“就是我們掩埋屍體的地方,真沒想到,發現得竟然會如此之快。”

    “怎麼辦?”

    “給岸田家打個電話,問他們警察有沒有去過他們家。如果說沒去過的話,那就告訴他們我們隨後就到。”

    側眼看著她拿起電話聽筒,我從床上跳起身來,準備換衣服。

    最近一周,安藤和夫一直沒有露過面。妹妹的失蹤雖然令他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岸田家,但或許是因為手頭沒有確實的證據,對方就沒有再追究此事。之前我還和他們夫婦說,估計這事也可以放心了呢。

    安藤由紀子的屍體被人發現了——這正是我們最擔心的一點。

    (夜晚)

    令人窒息的時間已然過去,採取行動的時刻即將到來。拓也,正樹和創介三人合力把硬紙箱抬進了車裡。半路上,吊鐘花的籬笆與硬紙箱擦碰了一下,發出了刺耳的咔嚓聲。  

    “我也一起去吧。挖坑是人手多些更好啊。”

    創介把鞋子扔進硬紙箱裡,說道。剛才幾人商量時,已經決定讓岸田夫婦和隆夫留在家裡。拓也說,要是半夜裡突然有人打電話來,夫婦兩人都不在的話,容易引人懷疑。在這種情況下,隆夫這孩子就只會壞事。“不,這種事情,人數越少越不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沒事的,我們幾個能行。”

    “包在我身上了。”

    正樹的語氣大咧咧地。或許他早已算準,如果自己能參加處理屍體這種難辦的事,那麼父母對自己定會刮目相看。

    “那就把這東西給帶上吧,醒醒瞌睡。”

    “嗯?口香糖啊?謝謝。”

    “路上當心。”

    太太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擔憂。

    “我們走了。”說著,拓也點燃了引擎。

    車子開出了一段路,幾個人都默不作聲。每個人的心裡,似乎都在反覆思量著自己此刻的立場。  

    “雅美你不必跟我們一起來的啊?”

    坐在助手席上的正樹扭頭朝著身後的雅美說。

    “不,我有件事要讓雅美去做,所以她還得跟著我們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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