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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照顧征一朗起居的女士怎麼樣?”蘭子有些突兀地問道。
“你是說岩下靜嗎?”中村探長出乎意表似地問。
“她的身世與年齡如何?”
“本是神樂阪的藝妓,是個孤兒,老闆娘收養她。”他看著另外的身家調查報告,“年齡是三十五歲吧!不錯,以這一點而論,她有可能是‘和美’。遭遺棄的小孩申報的出生日期,與實際的出生年月日通常會有一些出入。”
“為求慎重起見,我想請問,警方調查過京太郎的身世嗎?”
“你是說田邊律師?”中村探長笑了,“他是男性,昭和八年五月出生,今年三十五歲。他的戶籍應該完全沒問題吧!舊姓橋本,出生於淺草,父親為園藝工匠,在東京大空襲時過世,母親常子在他念大學時,病歿於甲府的醫院,好像是罹患癌症。”
“曾經住在甲府嗎?”
“嗯,依他自己所言,戰爭期間他與母親兩人一起避難時,接到父親的噩耗,此後就一直住在那兒了。”
蘭子彷佛想到什麼似地,微微抬頭仰望,“淺草一帶在空襲時,不是燒成了荒原嗎?”
“是的,應該是吧!”中村探長神情訝異。
“那麼,區公所或市公所應該也都燒毀了,所以也不可能保存戶籍謄本之類的了。”
“喔,這沒問題。戰後,母親常子提出更新申請,絕對無誤。關於戶籍謄本,警方曾與法務局所存資料比對。與大阪不一樣,東京的法務局在戰火中並未燒毀。”
“是嗎?那就沒錯了。”蘭子似乎很滿意。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明白她關注的內容。
中村探長代為回答:“該區附近的住戶,利用戶籍數據在空襲時燒毀,戰後,便以完全不同的假姓名申請新戶籍,這種詐欺行為發生得很頻繁。”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呀!”
“即使如此,蘭子小姐。”中村探長說,“你有什麼好辦法嗎?為了不再出現犧牲者,我希望能就此阻止犯罪的進行。”
蘭子重新擺正露出迷你裙外的膝蓋,以充滿自信的態度說:“關於這件事,今晚再說吧!因為我剛才已經請黑田管家傳話給征一朗了。”
“傳什麼話?”
“請他召開晚餐餐會。事實上,昨晚我和黎人獲邀參加這兒的晚餐,但是因為發現了廢屋的焦屍,所以完全沒有心情。”
“既然如此,今晚還不是一樣沒心情?”
“沒問題!”蘭子嘴角浮現自信的笑意,“剛才已經傳來征一朗同意的答覆,因為我或許掌握了征一朗的弱點。”
“你向他威脅什麼嗎?”我吃驚地問。
“這麼說太難聽了,我只是想和他交涉而已。”蘭子笑了起來。
中村探長仍舊眉頭深鎖,“集合所有的家族幹什麼?”
“當然是訊問羅!話是這麼說,但也只是簡單的訊問。只不過,借著這樣的訊問,應該可以從他們口中套出重要關鍵。”
“你已經揭開這次事件的謎底了?”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把構成事件的許多片段,在腦子裡大致湊一湊而已。但是,連結這些片段的零件仍縑不足,所以今晚我打算在志摩沼家族之間,收集那些零件。”
這時,她濃密的捲髮如火焰般開始顫動,那是她灰色的腦髓開始活潑躍動的證據。
“事件的關鍵詞如果說是‘矛盾’,應該不會錯吧!但事件的前兆,原因在於征一朗、卓矢和茉莉之間的激烈爭執,那是五月十九日發生的事吧!但位於秋田的矢作清這位老婦人,卻早在之前的三月二十五日就喪命了。”
“你提出‘矛盾’這個抽像名詞,我完全不懂。”中村探長露出失望的神情。
我滿懷期待地問道:“蘭子,你要黑田管家轉告征一朗什麼話?”
“很簡單,就是我在宅邸的禮拜堂,看到杜斯妥也夫斯基的書倒著擺放。”
中村探長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疲倦地嘆息出聲。
三
因為蘭子不願再深入說明,所以後來我偷偷前往展示室旁的禮拜堂。我和中村探長都明白,除非到了事件的最後,換句話說,也就是在自己的推理尚未達到完美之前,蘭子絕對不會說出她決定性的看法,因此我並未繼續追問,當然,這也是她從《地獄的奇術師》事件的痛苦經驗中獲得的教訓。
但如我所想,禮拜堂里一本書都沒有,因為本來就沒擺放書櫥啊!觸目所及只是掛在牆上的老舊金色十字架雕像,以及窗旁的小掛毯。
我茫然望著耶穌基督雕像,思考蘭子提示的謎語。
說到“杜斯妥也夫斯基”,他是著名的俄國作家,也是撰寫《罪與罰》《白痴》等思想小說的大師,就在不久前,日本許多年輕人,因為他哲學性的思維而受到深刻的啟蒙。
杜斯妥也夫斯基的書倒著擺放,到底是什麼意思?
杜斯妥也夫斯基的書?
書……禮拜堂的……
……耶穌基督。
十字架……倒著擺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