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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那天夜裡發生的一切過程?”我的思維完全被攪亂了。
“還有一點,就是矢島沙莉的遇害。應該是茉莉前往性愛派對前,誘她到廢屋去吧!她讓自己的孿生姊妹服用安眠藥熟睡,然後在本館完成殺人行動的京太郎前來時,冷酷地予以殺害。至於頭顱等屍塊,則在黎明茉莉過來會合之前,由京太郎在浴室割斷,置於二樓的既定位置。”
“準備在兩天之後焚燒?”
蘭子點頭,“是的,只有臉龐在當時刻意用火燒爛一半。”
“是嗎?讓臉龐還保有可供辨識的程度?”
“在浴室里丟棄榮莉交給他的頭髮也在此時,但如此費盡心機地玩弄手段並無益處。”
“因為反而讓你拆穿詭計?”
“兩人共同扮演面具怪客的理由很明顯,首先是為了製造榮莉參加性愛派對的不在場證明,也是後來她自己的屍體被發現——廢屋裡的焦屍——的一步棋。事實上,她的身影只在派對一開始的時候有人見到,卻因參加者都吸食禁藥而精神恍惚,根本就不太記得後半部的情形。最重要的,令我佩服他們思路清晰的是,完全不打算呈現京太郎的不在場證明。以他的情況而言,與其製造半夜裡下自然的不在場證明,還不如沒有不在場證明來得自然些,而且也沒有風險。”
蘭子說到這兒,終於深深呼出一口氣。房間裡持續死寂的沉默。
中村探長像早上起床般地頻頻撫摸臉頰與額頭,“這樣的話……話說回來,你認為死在壁爐中的女子是矢島茉莉?也就是說,田邊京太郎最後還是背叛了她,將她殺害。”
蘭子神情嚴肅地立刻否定,“不,他完全沒有背叛她的理由,因為這麼一來,對他就毫無利益可言了,反過來也一樣。我一開始也說過,兇手還活著,而且就在這個房間裡。”
中村探長和我被她肯定的語氣給震懾住了,不禁默默點頭。
靠在牆邊的女傭容子與和惠怯怯地後退。
“但是,兇手究竟在什麼地方?還有,死在壁爐里的女子,又是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中村探長咽下一口唾液問道。
蘭子嘴角浮現些許悽厲的笑容,“事實上,答案完全一樣。”
她旋轉輪椅,正面朝向志摩沼家族的人,然後,慢慢舉起右手,直指其中一人,“兇手就在那裡!死於壁爐內的女子是美園倉美幸。所以,兇手矢島茉莉就裝扮成美幸小姐,從剛才就一直坐在那裡!”
三
這是何等恐怖的控訴啊!
帶給我們的衝擊恰似大地震盪,天旋地轉般的大變動。被揭開於陽光底下的真相,又是何等的悽慘、令人鼻酸呀!這是蘭子說的,超乎人類所能想像地獄景象般的犯罪。
臉和手腳纏繞繃帶,到目前為止未說一句話的女子,頭略偏向一側,在今日的聚會裡,自始至終幾乎都沒改變姿勢,一直身處於討論圈之外。被認為是遭受惡魔之手傷害的人之一,是個搏得大家同情的女子。
這位女子其實是另外一個人,完全是另外一個人,而且她真正的身份就是這次事件的兇手。
矢島榮莉就在我們眼前?
這時,在她身旁的兩位護士輕叫出聲,退離她遠遠的。她的母親達子恐懼得睜大了雙眼,緊盯著女兒看。
所有坐在椅子上的人,都衝動地站起來。垂著頭、氣力已盡的征一朗,則急忙回頭望著自己被控訴的孫女。就連平常總不為外物所動的黑田管家,也一樣目瞪口呆,與飯山大廚對望。
被以為是美園倉美幸的女子,即使蘭子指出了真相,她還是絲毫未動,只讓自己潔白小球般的頭望向這兒,靜靜坐著。
“怎麼會有這種事?”中村探長反問,聲音里有明顯的驚愕,“她是矢島茉莉?證據、證據在哪兒,蘭子小姐?”
“事實上,昨天我帶了茉莉的照片和美幸的照片到府中的國立醫院見負責治療她的醫師,請他指出他治療的人是誰。結果如我所說的,他指認的是矢島茉莉的照片。”
所有人眼中都浮現畏懼的神情,目光投向以繃帶遮住臉孔的女子。
這時候,她圓形的頭開始輕微搖動,繃帶隙縫問若隱若現的黝黑瞳孔左右游移。
中村探長怯怯地走近她,屈身,凝視她的臉。兩位護士小姐的表情因為恐懼而僵硬,柑互緊靠地往後退。
山下醫師也一樣目瞪口呆。
“剛才蘭子小姐所提到與你柏關的事情,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你又是什麼人?”中村探長出聲問道。
但是,包紮著繃帶的女子,只是用朦朧的眼睛正面朝他注視。
中村探長轉頭望向蘭子,“但是,這個人的臉和手的確遭人潑灑硫酸,身體嚴重灼傷。”
“那天晚上,她與田邊京太郎連手殺害美幸小姐,然後互相換穿衣服。接著,她用火箝毆打美幸小姐的臉,將屍體塞入壁爐火焰中。之後,在京太郎的協助下,往自己臉上潑灑硫酸,征一朗後來才衝進來。京太郎會遭征一朗開槍擊中,是在他們的犯罪計劃中唯一的失誤。
如果依照計劃進行。她會以美幸小姐的身份與卓矢結婚,把志摩沼家族與‘內院夫人’的財產全都掌握在手中,最後再設法謀害祖父、丈夫,甚至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