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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接過護身符,走到哥哥身邊,拿起哥哥垂下的無力的手翻過來手心向上,把護身符裡面的東西倒在他手上。掉出來的,是一顆小小的被燻黑壓扁的子彈。
“為什麼……”
哥哥盯著那顆子彈,緩緩地說道。
“為什麼她要死,為什麼什麼都不說,連遺書都沒有留下。”
“唉,這就無從得知了,活著的人,無法去明白不得不選擇死的人的心情。”
“連你都不能?”
“嗯。我們不要胡亂揣測了,能確定的是,她最後都不能放下的就是被丟下一個人在這世上的孩子。如果留下了遺書,就證明她是自殺的,那樣孩子就會被父親領走了。”
“是為了這個?”
“嗯,恐怕是這樣。”
哥哥撲嗵一聲癱倒在地。
“她那時侯說過,孩子不需要父親,要一直生活在這個房子裡!媽媽——!”
次年春天
剛才一直吵吵鬧鬧的客人們都走掉了。我和哥哥兩個人坐在一層的那個露台上,看著院子裡的風景。樹木鬱鬱蔥蔥,雜草叢生,盛開的櫻花更添了繁茂。
但是花馬上就要謝了,風一吹,粉紅色的花瓣紛紛散落下來。望著那些花我仔細地回味剛剛找回的記憶
哥哥,是這家主人小鷹狩夜都子小姐的獨生子,而我是哥哥的父親橘瑞雄的女兒。
我是爸爸的獨生女。媽媽因為身體的原因,不能再生孩子了,但是爸爸無論如何都想要個男孩。所以便十分想得到都夜子生的那個沒有上學、被關在家裡養大的自己的兒子。
都夜子小姐自從知道了他的想法,就把哥哥打扮成女孩、當女孩那樣養著,還把純也的“純”字讀作“SHUMI”,平時都叫他“小美”,不讓他外出,甚至不讓他上學,不許玩男孩子的遊戲,見客人的時候一定給他帶上卷卷的長長的假髮、穿裙子。
儘管都夜子小姐掩藏的很辛苦,但是父親買通了年輕的女僕作為他的間諜,刺探出了孩子其實是男孩的實情。於是在都夜子小姐不在家的時候趁機溜進家裡,來試圖和孩子套近乎。
為了贏得孩子的心,還把那支首~槍給他看。
都夜子小姐不讓哥哥接受小學的義務教育,她知道這件事如果被親生父親以法律手段起訴的話,孩子一定會被搶走的。
都夜子小姐用自己的生命作盾牌,誓死也不要孩子被搶走。父親沒有替自己作無罪的辯解,沉默著接受刑罰,大概是因為意識到了是自己把都夜子逼到這個地步的,感到深深的內疚。父親刑滿出獄後就病倒了,回到我們的家不久便去世了。
後來聽人說,父親在臨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對不起”。
父親的死,對一直等著他的媽媽來說,無疑是一個殘酷的打擊。父親死後,媽媽精神失常了。什麼都吃不下,一直倒在床上的媽媽,—下子好像變成了一個臥床的老太太。我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媽媽迅速地枯萎。
最後,媽媽站在盛開的櫻花樹下,在我的面前,用首~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好像是在重演都夜子小姐最後那一幕。那是在三年前。從那之後,我就一直住在醫院裡,忘記了一切。
父親最後那句“對不起”是對誰說的呢?是對媽媽、對我、哥哥、還是死去的都夜子小姐?媽媽是覺得爸爸最後選擇了都夜子小姐而不是自己,心中充滿了怨恨,才丟下我而去的嗎?
我搞不清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大概事情的真相永遠也無法被人了解了。
“瑞穗,我想回到這裡。”
哥哥終於開口說話了,目光還是停留在院子裡。眼眶還是紅紅的,但已經沒有了眼淚。
“從那之後,我一直在親戚家和福利院之間搬來搬去,但是哪裡都沒有找到屬於自己的家的感覺。但是,又不敢回到這個家裡來。因為我始終不明白我媽媽是怎麼想的,到底為什麼死、又是怎麼死的。”
“嗯。”
“我媽媽活著的時候,我就覺得她很神秘,跟我的距離很遠。對於我這個做兒子的來說,她更是一個不見真面目的‘魔女’。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她很恐怖。包括她站在盛開櫻花樹下的情景。”
“但是哥哥現在已經不害怕了吧!”
“嗯,不怕了。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事實,但是現在我卻能相信媽媽到最後還是想著我,為我著想的。”
對於都夜子小姐的想法,現在只能猜測了。即便如此,確實發生的事情已經被證明,哥哥也已經能相信了。
美麗的人,是絕對不會為了破壞什麼的而選擇死亡的。
直到最後,她都保持了高貴的自尊,用自己的手選擇了自己生命的去向。
“這個家已經不是讓魔女死去的房子了,而是我和媽媽共同生活過的、令人懷念的故鄉。現在,我終於能這樣想了。”
我低下了頭。得知真相的哥哥找回了自己的媽媽,而我恢復了記憶,卻感覺失去了一切。這時,哥哥說:
“如果不嫌棄的話,你能過來和我一起住嗎?我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太空了。”
“應該是哥哥不要嫌棄我才對,我是傷害都夜子的男人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