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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的意識只剩最後一絲時,在旁邊對著寄爺狂吠許久的花兒終於鼓起勇氣,騰身飛向寄爺,咧開大嘴向寄爺雙手咬去。寄爺雙手一松,趁勢一把卡住花兒的脖子,將花兒懸空提起來,衝著花兒嬌聲怒喝:“阿瑪尼切?阿瑪尼切?嗬嗬嗬……呃呢吧咪!呃呢吧咪!!呃呢吧咪!!……嗬嗬嗬……”
電光石火間,花兒的狂吠聲硬生生被寄爺雙手箍得驟然停止,堵在喉嚨變成悶濁的嗚嗚聲。花兒前爪在寄爺胸膛狠撓幾下,後腿亂彈,極力想掙脫束縛。這個過程,與我脫離束縛、萎頓在地、大口大口喘氣同步發生。
寄爺雙手用力,箍得花兒的舌頭伸出來老長,污濁的涎水順著嘴角橫流。寄爺嗚哩哇啦嘶吼幾聲,張嘴咬住花兒鼻子,兩腮一鼓,咬得花兒鼻子飛出一逢鮮血,噴得寄爺滿頭滿臉都是。
寄爺“呃兒呃兒”哭了幾聲,突然萎身在地。墳上的白幡卻忽左忽右呼啦呼啦狂飄一陣,接著圍著竹杆打轉,將竹杆纏得鐵緊之後又突然炸開。
我在寄爺鬆開我脖子的那一瞬間,那個想鑽進我身體的不明物體也突然撤離,五臟六腑歸位,腦海中古怪的感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抻著脖子撕心裂肺狂咳幾聲,艱難喘了幾口粗氣,意識如漲潮般回到身體。我抬起右手,發現手中早已空空如也,手電不知飛到哪裡去了,而墳前那隻白蠟燭不知何時竟被何人重新點燃,飄忽忽的、綠瑩瑩的燭光讓我在模糊中看見剛剛過去的一切。
我顧不得管那隻詭異的蠟燭了,癱在地上扭頭一看,發現覃瓶兒臉色慘白,雙眼緊閉,倒在昏迷不醒的滿鳥鳥身邊。花兒鼻血長流,半坐在地上,伸出前爪抓撓著脖子,時咳時吠,吐出一灘濁物,而此時的寄爺卻象個被抽走支架的稻草人,萎頓在墳邊,不知死活。
我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鮮血。四人一狗五個夥伴,除了我和花兒能斷定在喘氣外,其餘三人生死不明,難道此地就是我們魂歸之所、最終結局?
我爬到覃瓶兒身邊,試試她和滿鳥鳥的鼻息,驚喜地發現她二人只是昏過去了。我讓我稍稍放心,倒爬回寄爺身邊,伸手摸向他的鼻端,寄爺忽然抬起頭來,“噫?我啷格睡著了?”滿臉落寞疲憊,猶如宿酒初醒。
寄爺開口說話,起初嚇我一跳,待聽見是他自己的聲音,我才反應過來,又見他雖滿臉狗血縱橫,倒不象先前那樣凶神惡煞,滿面猙獰。我無力地趴在地上,心中滴血,暗道:“睡著了?您家真是含根燈草說得輕巧,您家差點把我託運到陰間讓閻王爺親自簽收!”
“您家剛才是怎麼回事?說的是哪國的鳥語?”喘息一陣,我坐起身對寄爺說。
“我不曉得啊……剛才我說夢話了?說的么子?我只記得我被那隻兔子咬了一口就眯了過去……”寄爺萬般無辜地說,隨後伸出被兔子咬過的手,吐泡口水揉了揉。
“夢話?”我心中的血滴得更快,“剛才發生的一切你一點都不記得?”
“出么子事了?”寄爺滿眼疑惑。
“您家剛才……”話到嘴邊,我想起此時此刻絕不是回憶往事的時候,還是想法把滿鳥鳥和覃瓶兒**這詭異的墳邊再說,免得夜長夢多,於是我轉移話題,“這事以後再說。您家看那隻蠟燭……還有墳上的‘望山錢’!”
“噫?”寄爺低呼一聲,“這蠟燭是……哪個點燃的?那‘望山錢’又啷格無風自動?”
我沒回答,定定望著寄爺。寄爺見我神色不對,“難道……?”我急忙點點頭。寄爺瞪圓眼睛,看了孤墳一眼,抹把臉,一臉的沉重謹慎。
“噫?我臉上有血?”寄爺到背簍里掏東西的時候,注意到自己滿手血污,吃驚地問我。
我沉默著點點頭,指指花兒,“它的。”
寄爺望著鮮血直流的花兒在墳前蹣跚低叫,仍是一臉疑惑,“花兒的鼻子……啷格破噠?”
“您家咬的。”
“我咬的?啷格回事?”
“您家忘了?哎……怎麼又繞回來了,我說過我等會再告訴你,現在關鍵是怎麼找到路出去……其它事以後再說行不?”我心裡煩透了,雖然知道寄爺可能確實不知道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但在如此的境地也不應該如此囉里囉嗦嘛。
花兒在墳前來回吠叫,鼻血流得滿地都是。奇怪的是,花兒此時並不理睬寄爺,望著墳上的白幡警惕地低嗚著。寄爺走到覃瓶兒和滿鳥鳥身邊,翻開他們的眼瞼看了看,“沒事,他們只是暈過去噠!”這個我早知道。
寄爺從背簍里掏出兩個包得緊緊的塑料紙包遞給我,鄭重其事地說:“這樣,你背上覃姑娘,我扶著鳥鳥,先從墳上捱過去再說。如果出么子情況,你就把這個東西撒出去,估計能夠拖延點時間。”我疑惑地接過紙包打開一看,我的老伯伯,我以為是什麼寶貝呢,不過是一包再普通不過的油菜籽。
寄爺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也不作解釋,簡短說了句:“以後再說。”
我雖然滿心不解,卻不敢拖延時間,將身上多餘的東西揚手拋進濃霧迷漫的天坑,包括那支竹弓和早已千瘡百孔的裝酒的塑料管子,將剩下的幾支竹燈放進寄爺的背簍,扶起覃瓶兒背在背上,手裡緊握著那包油菜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