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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七星連珠 第四十三章 地火
黑色兔子本身似乎對油菜籽並不怎麼害怕,只是對油菜籽散落在墳包上這件事顯得尤為惶恐,“呃嗬嗬”連聲,叫得更加淒楚怨毒,邊叫邊伸出兔嘴和前腿在墳包上連拱帶刨,企圖將一顆顆油菜籽弄出墳堆。
花兒不敢戀戰,跟在我後面邊跑邊不時扭身警惕地注視著那隻黑色兔子。
墳尾後面就是蜿蜒曲折的石橋。火把在絲絲縷縷的霧氣中劈開一道缺口,好似一團鬼火在陰晦潮濕的空間中飄忽晃動。
我顧不得再看那黑色兔子的情形,跟著寄爺的火把,在犬牙交錯的石橋上沒命狂奔。奔跑過程中,石橋兩邊一團團霧氣給我造成一種錯覺:我不是奔跑在懸在天坑上的狹窄石橋上,而是在群山環繞的小路上,根本沒有任何危險。背上的覃瓶兒此時輕如棉花,使我能在滑不溜丟的石橋上健步如飛。
熱汗洶湧奔騰之時,喘氣如雷的寄爺陡然停了下來。我抬頭一看,一道從天而降的瀑布,形如一幅乳白色的門帘,硬生生擋住我們的去路。瀑布飛花濺玉,卻薄如蟬翼,在火光照射下,閃出晶瑩剔透的光芒。瀑布後面卻影影綽綽,看不清是何情形。
黑色兔子的嚎哭聲隱隱傳來,似乎在向我們追蹤而來。花兒喉嚨中的低嗚聲越來越沉悶兇狠,蹬腿躬腰,尤如大敵當前。
寄爺大喝一聲:“走!”架起滿鳥鳥一頭鑽進瀑布。我聽見兔子幽怨狠毒的叫聲似乎近在耳畔,咬咬牙,將覃瓶兒**托牢,略一閉眼,猛地鑽進瀑布中,與站在瀑布後面等我們的寄爺和滿鳥鳥一撞,滾作一團。花兒隨後也射進瀑布後面。
我跌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同時發現瀑布後面是一個狹窄的洞**,沒有水漬,很乾燥。
我伸手去扶覃瓶兒時,瞥見黑色兔子在剛才我站的地方,邊哇哇大哭邊作勢欲撲,但不知是它畏懼瀑布還是我頭上的內褲,最終並沒蹦進瀑布後面的洞**。火把昏黃的光拉扯得那隻黑色兔子的身影在瀑布上忽大忽小,忽高忽低,形如鬼魅亂舞。
黑色兔子滿心不甘,卻無可奈何,在瀑布前面咿哩哇啦哭鬧一陣後,怨毒地長嘯一聲,哭聲漸漸遠去。我懸著的心稍稍落下,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
“這是哪裡?嗯……這是什麼怪味?”這聲鶯聲燕語如平地焦雷在我耳邊炸響——覃瓶兒醒了!
我又窘又羞,一把扯下頭上的內褲,準備趁覃瓶兒昏睡初醒,意識尚未完全恢復的空當遠遠扔開,轉念一想,順勢胡亂塞進褲子荷包,並故作鎮定自若地說:“瓶兒,你醒了?”同時示意寄爺趕快收起他那“尖端武器”。寄爺心領神會,從胳膊上飛快扯下藍布內褲塞進懷中。
覃瓶兒神智清醒,見我臉色緋紅,抱著她的姿勢又很曖昧,竟然會錯了意,猛地一把將我推開,嬌聲喝斥道:“滿鷹鷹……你這個流氓……你……你想幹什麼?”
我絲毫沒防備覃瓶兒會來這一招,並產生如此豐富的聯想,被覃瓶兒推得腦袋重重撞在石頭上,一種酸澀的感覺霎時湧上心頭。唉!難怪滿鳥鳥會說“呂洞賓”最難做。
“覃姑娘,鷹鷹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事情是這樣的……”寄爺一五一十將覃瓶兒昏倒後的情形向她詳細述說了一遍。覃瓶兒聽完,摸著我的後腦柔聲說:“鷹哥,對不起,我錯怪你了……你那姿勢很……”邊說邊羞澀地低下頭。
我無奈地嘆口氣,嘟囔兩聲,轉頭心有餘悸地對寄爺說:“那兔子居然害怕這瀑布?”
寄爺早已拿出庫存的“爆破筒”,吧嗒吧嗒抽得有滋有味,此時聽我問起,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點著頭說:“也許是,也許不是……管它搓屁,反正我們又躲過一劫!”
“安叔,您家當時為什麼要卡鷹鷹的脖子呢?”覃瓶兒接口道,“您家的樣子嚇死我了,我就是在那時昏過去的。”
“噫?啷格回事?我卡你的脖子了?”寄爺驚疑的瞪大兩眼,盯著我說。
我無奈地苦笑一下,說:“沒有……就是差點被你超度了……”接著將當時驚心動魄的過程詳細說了一遍。寄爺沉默半晌,恍然大悟,“我曉得了,我去扶那塊石碑時,就被……附體了,那時的我已經不是本來的我,所以我根本沒有印象。——你是說我咬了一口花兒,花兒的鼻血噴到我臉上,我就昏倒了?”
我點點頭,寄爺一拍大腿說:“這就對噠,狗血是專門對付那東西的,萬幸萬幸!”
我聽寄爺說到“附體”,突然想起當時那個想鑽進我身體,擠占我大腦的東西,莫非就是所謂的半傀?媽那個巴子的,這可真是一件曠古絕今的奇遇!
“‘阿瑪尼切’和‘呃呢吧咪’是什麼意思?”我問寄爺。寄爺當時的聲音、舉動十分古怪,所以我對這兩個莫名其妙的語句或詞彙印象尤為深刻。
“‘阿瑪尼切’?‘呃呢吧咪’?——我不曉得是么子意思啊,我當時確實是這樣說的嗎?”
“是的,而且你的聲音完全是個孩子的聲音。”我十分肯定地回答寄爺。
“這就怪了!莫非……這兩句話是失傳已久的原始土家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