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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也覺得奇怪,自從我進了安樂洞之後,雖然連驚帶嚇,還有點疲憊,背卻一直沒痛……”
“真的?”三條漢子異口同聲叫道。覃瓶兒兩眼亮晶晶看著我們,鄭重地點點頭。
滿鳥鳥伸出“鬼爪”就要去摸覃瓶兒的後背,臨了發覺不妥,趕緊假裝去搔頭。我和寄爺相互看了一眼,心裡暗自嘀咕,莫非覃瓶兒背上的綠毛圖消失了?——這又是怪事一樁!
“覃姑娘的背既然不痛,倒少了一層擔憂,我們出發吧。”寄爺說。
我們簡單收拾一下,準備出發。寄爺小心翼翼熄滅菸頭,重新把他那不知裝了些什麼金鋼雜貨的柴背簍背上。
“對了,”寄爺突然站住,“通過我們進安樂洞的經歷來看,這裡面確實很詭異,如果你們真的看到某些不乾淨的東西,千萬不能直呼其名字,要用隱諱的稱呼,就像我們叫那東西為‘龍’一樣。”
我知道寄爺所說的不乾淨東西其實就是所謂的“鬼”,但是“鬼”不能稱“鬼”,那稱什麼?為什麼要用隱諱的稱呼?
寄爺看出我們的疑惑,“應該稱之為‘半傀’。這其實也是從老班子傳下來的,從這個名字你們就應該知道為么子叫‘半傀’了!據說,人遇到半傀,本來是相安無事的,畢竟陰陽相隔,如果直呼那個字,半傀以為你在喊他,就可能上你的身,到那時就搞拐噠!特別是滿鳥鳥你那張破嘴,你莫大事小事亂說!”寄爺語氣非常嚴肅,說得滿鳥鳥不敢反駁,連連點頭,紅紅的菸頭一上一下亂晃。
“那如果碰到的不是半傀呢?也要忌口嗎?”估計滿鳥鳥被寄爺的話震住了,聲音有些顫抖。這夥計兩次看見那所謂的“白鬍子老漢”,顯然嚇得不輕。
“那也不能隨便亂說,要攢言子!”寄爺說。
“安叔,什麼叫攢言子?”覃瓶兒很好奇。
“簡單說吧,說話時要留一個字不能說出來,但是聽的人都曉得說的是么子。比如,我說‘敲鑼打’,你們就應該明白我說的是‘鼓’,最後一個字被我‘攢’起來了,這就是所謂的‘攢言子’,明白沒?以後遇到么子東西最好不要直呼它的名字,懂嗎?”寄爺見我要撇嘴,瞪我一眼,“我曉得,我說的這些事是沒有事實根據,但小心行得萬年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懂噠!比如我說滿鷹鷹色膽包天,只需說‘色膽包’,大家就曉得我說的是‘天’,對不?”滿鳥鳥只要不提起半傀,就恢復了他那慣有的痞氣。
“好玩!真有意思!”覃瓶兒弄懂了“攢言子”的含義,也暫時忘記了恐懼,拿我打起比方來,“比如我說滿鷹鷹油嘴滑舌,我只需要說‘油嘴滑’,就明白我說的是‘舌’?”
“嗯,是這個意思!”寄爺說。我在旁邊聽得火大,滿鳥鳥“日絕”我也就算了,他不打擊我他是過不出日子的,可覃瓶兒也拿我開涮,這口氣如何咽得下?我對覃瓶兒陰笑一聲,“瓶兒,你又沒和我親過嘴,怎麼知道我的嘴很油,舌很滑呢?”
“你……!”覃瓶兒在我胳膊上狠揪一下,嬌羞無語。
“安哥,你說,這世上真的有……半傀嗎?”滿鳥鳥聲音很低沉,說話帶著顫音,顯然,這是滿鳥鳥此時最關心的問題。任何一個人在感覺恐懼時,總想找一個人尋求安慰,哪怕只得到最蒼白的幾個字,也足以鞏固自己的心理防線,獲得精神上的支持。我估計滿鳥鳥正是這種心態。
為了緩和氣氛,我想捉弄一下滿鳥鳥。其實我心裡也不無驚懼,經過一系列事件,我的心理防線快要崩潰,那些理不清剪不斷的疑問攪得我焦頭爛額,就像喝醉酒後,肚腸內的渣渣總想找個突破口,一泄為快。滿鳥鳥的問題象一根針捅破氣球,引得我飛快地接嘴說:“有。”
滿鳥鳥在黑暗中扭過頭,我聞到他口中噴出來的濃重煙味。我想他對我的回答很吃驚很疑惑,“你不就是一個膽小如鼠的半傀嗎?”我接著說道。
滿鳥鳥沒想到我會如此說,猛然提高音量,“你——嘿嘿,我啷格敢跟您家比,我是胡蘿蔔,您家是……嘿嘿,顏色都不同。”我真擔心他會把那兩個醜陋的字當著覃瓶兒的面說出來,還好,他及時剎住了車。
按下這頭,不提防那頭又翹起來。覃瓶兒聽滿鳥鳥中間省略了幾個字,非常好奇,“鷹鷹,鳥鳥說你是什麼啊?”
我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答,瞥見滿鳥鳥幸災樂禍地看著我,靈機一動,盪笑著說:“他罵我是那個……就是我們三人有,就你沒有的東西。他的意思是兩件不一樣的東西沒有可比性。”覃瓶兒冰雪聰明,又見我笑得很無恥,早已明白那東西是什麼了,俏臉一紅,滿面含窘,在竹燈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可愛。
“這個東西嘛……”寄爺遣詞造句開口說道,“完全依靠人的認識態度……”
切,不就是“信就有,不信就無”嗎?搞什麼咬文嚼字?卻聽寄爺繼續說道:“我在一本古書里見過,‘鬼’字的最初形狀是上人下鬼,跟我們這裡稱‘半傀’有異曲同工之妙,古人造出這個字,肯定有一定現實依據,既然有個‘人’,肯定與人息息相關的,事實上,現在大眾比較接受的說法是,鬼就是人死了之後的魂靈,在外國在叫幽靈,既然全世界都有這種說法,總不至於都是編造的吧?現在還有一個比較科學化的解釋,說鬼其實就是人的腦電波,人的軀體死了,腦電波還在……不管哪種說法,沒人能說明鬼魂存在,也沒人能證實鬼魂不存在,所以,我才說信不信在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