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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心痛花兒的表情,又著急寄爺的安危,不顧瞠目結舌的一干人等,猛地踹了一腳痴不痴呆不呆的滿鳥鳥,“狗日的,還呆著搞麼?幫忙把棺材蓋掀開!”滿鳥鳥如夢初醒,一把揮開幾個欲上前阻攔的漢子,雙手摳住棺材蓋,聲若裂帛怒吼一聲:“起!”
蠻力所到之處,棺蓋一掀而起。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棺材中所躺之人的面貌,猛聽站在背後的覃瓶兒聲透瓦背一聲尖叫,隨之身子軟軟縮倒在地暈了過去。我一急,一手撐住欲開未開的棺蓋,一手薅起軟若稀泥的覃瓶兒……這個過程很短,短到可以完全忽略——因為當我在這段時間看清棺材中那個枯乾的躺著不動的人時,一切景物一切聲音都遠離了我的軀體,世界一片漆黑一片靜寂,緊接著我就一**癱倒在地上了。
下卷.梭欏神樹 第三十章 棺中人
(今天第三更,補上昨天欠的!)
如果我此時是看見一個鬼,我也許不會嚇成這副膿包樣,但棺材中躺的那個人卻如一把重錘狠狠夯著我的心臟:那不分明就是我那逝世多年了的爺爺嘛!
滿鳥鳥見我和覃瓶兒有異,起初不明所以不屑地撇撇嘴,這麼多人在場,一個死人有什麼好怕的嘛,待到他看清棺材中死人的面龐時,呈一字線的長嘴瞬間變換成一個黑乎乎的苕洞,手一松,棺蓋轟地一聲砸下來,濺起一團陰晦嗆人的粉沫。
“清和大師……是清和大師……”覃瓶兒喃喃地說,眼光呆滯,臉色煞白。
清和大師?我一躍而起,這棺材中躺的不是我爺爺而是撫養覃瓶兒長大的清和大師?我突然想起那一夜覃瓶兒跟我描述清和大師的相貌時,我震駭之下跟覃瓶兒發飆,以為她有什麼企圖編些鬼話來騙我,那時節我就納悶清和大師怎麼長得如此像我去逝多年的爺爺,沒想到如今真真切切地看見清和大師了,雖然只是一個死人,但他確實長得像我的爺爺,像極了!
我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摳住棺蓋,蠻腰一挺,牙關一咬,雙臂用力把那沉重的棺蓋又抬了起來,並且順勢往旁邊一挪,棺蓋轟地一聲翻倒在地。
旁邊的人嚇呆了,一下子不知所措。這種作法可是對死者極大的不敬,按迷信的說法是要遭報應的,是要被死者的陰魂纏身的。我哪裡還會想到那麼多,揭開屍體頭上戴的那個非常普通的帽子,駭然發現一顆灰暗的光頭。
我鬆了口氣,心裡確認這確實不是我的爺爺,只不過是跟我爺爺長得極像的一個老和尚罷了。我扶起覃瓶兒,指著棺中的屍身問:“你確認他是清和大師?”
覃瓶兒兩眼含淚神情戚楚地點點頭,沒說話。
就在這個當兒,一直想撞開棺材的花兒人立在棺材上,兩眼居然飽含熱淚,低聲哼哼著好像在傷心地哭泣。我愣住,好半天回不過神,花兒是怎麼啦?覃瓶兒傷心是因為死者是救她養她的人,你花兒跟死者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甚至連見都沒見過,搞得這般神情淒楚幹嘛?莫名其妙!!
覃瓶兒緩緩走近無蓋的棺材,伸手摟住哭泣的花兒,頭靠著花兒的腦袋淚如雨下。我看見這個場景,心頭猛然一跳,難道我家花兒居然就是當年救覃瓶兒的那隻黑色獵狗?不可能不可能!花兒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年齡絕對不超過十歲,而當年黑色獵狗救覃瓶兒時,覃瓶兒才剛出生,算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幾年了,怎麼可能呢?難道……我想起我跟巴務相長得極像、覃瓶兒在具有前世記憶以及圍繞血魂碑發生的一系列怪事,身上冷汗直冒,難不成花兒居然是當年那黑色獵狗的後代?巴務相與我、覃城與覃瓶兒、黑色獵狗與花兒這三對人或動物之間難道真的有一種誰也說不清的隱形關係,而這些隱形關係這靜靜躺在棺材中的清和大師瞭若指掌?
我頭亂如麻,怎麼也理不清紛亂的思緒。我痴痴看著清和大師,心頭思緒萬千,這一切事情都是你搞出來的,為什麼當我們終於見到你時,你卻躺在這棺材中了呢?你說的那四句偈語到底是什麼意思?血魂碑、陶印、梭欏神樹你到底了解多少?我又是什麼人?你說話啊說話啊……想到最後我幾乎想狂暴地喊起來。眼光虛幻之際,我無意發現死人清和大師好像咧嘴笑了一下,我嚇了一跳,等我抹了一把眼睛再去看時,發現清和大師還是那麼靜靜躺著,兩眼緊閉,一副終於解脫的安然表情。
我不禁有些懊惱,你是解脫了,卻給我留下了太多的不解,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我們相見時卻撒手人寰,這與唐崖最後一個土家梯瑪向老漢的舉動如出一轍,莫不是我是你們天然的克星,能剋死人的克星?——撞他媽的鬼喲!
我嘆了口氣,正準備招呼一屋呆若木雞的人抬起棺蓋蓋上,卻發現花兒的舌頭極力伸向清和大師的手邊,我隨意一瞥,突然睜大眼睛,一把掀開花兒的腦袋,駭然發現清和大師右手邊的棺材壁上,有幾個歪歪扭扭的字:難留城。這幾個字應該是清和大師的指甲劃在棺材板上的,因為我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指甲縫裡還有木屑。
我顧不得理會這幾字是什麼意思,心中大怒,扭身就對一屋的人吼道:“你們是啷格搞的?人還沒死你們就把他放在棺材裡了?有這麼草菅人命的麼?”一個可能是最先發現清和大師已死的漢子期期艾艾走出來說:“不可能不可能,我看見他時發現已經死得透了,這才去找村長的……真的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