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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很久,那雙手終於離開我的身體,我隱約聽見一個粗狂的聲音,“……安哥,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還要不要再來一次?”
一個模糊的身影走到我跟前,低頭看了看,沉吟半晌,說:“……他身上的生漆還沒洗淨,要不,再來一次?”
“行,再來一次。”那粗狂聲音答道。話音未落,那雙大手又將我橫抱著,“撲通”一聲扔入刺骨的冷水,撥拉著我的腦袋一壓一提。我全身無力,只能做一件唯一能做到的事:大口大口喝著冷水。那人動作非常嫻熟,而且算得奇准,我剛要窒息,腦袋就被他提起來,氣還沒喘夠,腦袋又被按進水中……如此反反覆覆,我的肚子又越來越鼓了!
我的神智其實已經完全清醒,早已知道那雙大手正是滿鳥鳥那傢伙的。
我想張口大呼,示意他我已經醒了,無奈我全身無力,嘴巴和鼻孔還有濃重的生漆味,肚子又脹痛無比,我竟喊不出聲,只得圓睜兩眼,殷切地望著滿鳥鳥,心裡哀求著他:我已經醒了,我已經喝夠了喝好了,求求你老人家放了我吧!
滿鳥鳥不知是粗心還是故意,根本不看我眼睛,仍然專心致志將我腦袋在水中一按一提,直到他摸著我的肚子脹得似乎一捅就破,他才再次將我掛在石頭上,重複上一次的流程。
先前那模糊身影自然是寄爺,而那個在我身邊啜泣的人當然是覃瓶兒。我滿腔羞慚,因為……滿鳥鳥將我掛在石頭上之前,我駭然意識到自已全身**,一絲不掛。
被滿鳥鳥折騰幾個來回,我的神智再次模糊。我在心中狂喊:鳥叔……鳥大爺……鳥祖宗……鳥菩薩,哪有像您家這樣給人家洗澡的囉!
滿鳥鳥自然聽不見我的喊聲。我無奈,只得閉上發酸發澀的眼睛,任他把我當塊臘肉自由擺布。
滿鳥鳥喘著粗氣,嘴裡嘰里咕嚕不停,“……呼……老子幫別人殺豬也沒……恁個累……呼……媽那個巴子的……行了吧,安哥?”
我聽見寄爺遠遠地答道:“差不多了,用那個將他全身上下再洗一遍!”
“那個?”我心底顫抖,“那個是什麼?難道還要洗?”
“……好吧!”滿鳥鳥粗聲大氣說道,把一些不知名的液體潑在我肚子上。我鼻孔霎時湧進一股怪味——煤油?寄爺說的那個“東西”竟然是媒油?我驚駭得想彈起來,最終力不從心,無濟於事。滿鳥鳥邊用煤油洗我的身體,邊恨聲咕嘰,“……老子想把第一次……給別人洗澡的機會留給我未來的老婆……哪曉得……竟被你這個背時的夥計占有了……呼!”
滿鳥鳥翻動我的身體,用煤油細細洗了一遍。
“……累死老子了!”滿鳥鳥終於收手,伸出手指在我鼻端探一下,走向一邊,“‘歹’根煙再說。”
“情況如何?”這是寄爺的聲音。
“半死不活,不曉得有不有效!”滿鳥鳥答道。
我仍趴在石頭上,寒冷、怪味、羞慚、酥軟、忿恨、激動一起襲來,使我眼淚與涎水齊飛,想動動不了,想說說不出。
“……安哥,你看,我們現在才對他完成毛坯工程,外面搓乾淨了,裡面啷格辦?”
“這確實是個問題,你看……?”
“依我說,死馬當活馬醫,乾脆……煤油毒性不強吧?”
聽到這裡,我隱隱感到毛骨悚然,難道滿鳥鳥的意思是……?
“你是說……給他灌煤油?”寄爺顯然被滿鳥鳥這個大膽的想法驚呆了。
“依我看,可以試試這個辦法。你曉得,煤油是洗生漆的最好東西,從他身體外面來看,效果很好,而且煤油味對胃刺激很大,說不定能使他把肚子中的生漆儘量吐乾淨——狗子吃了有毒的東西,不是給它灌肥皂水嗎?現在沒肥皂,只能用煤油試試……”滿鳥鳥說得頭頭是道,我聽得魂飛魄散,心裡暗自叫苦。
我現在最希望聽到寄爺或覃瓶兒說“不行”,誰知覃瓶兒根本沒聲,寄爺卻堅定地把我希望聽到的兩個字中的“不”字砍掉了,末了還說:“……好在他現在還沒醒,正是給他灌煤油的大好機會。”
我聽見滿鳥鳥踢踏踢踏走過來的聲音,連死的心都有了。喝生漆,喝煤油,尋常人哪有這樣的口福?
我本能地閉緊嘴巴,努力睜大兩眼。滿鳥鳥舉著竹燈走到我身邊,把我翻轉過來,我眼皮連眨直眨,希望他能看見我已經清醒,不要給我灌煤油。哪曉得滿鳥鳥看都不看我的眼睛,“啵”的一聲拔掉竹燈燈芯,用力一捏我的下巴,迫使我張開嘴,然後將竹筒插進我嘴中象翹槓一翹,煤油便咕嘟咕嘟灌進我喉嚨。
我想閉嘴,奈何粗大的竹筒撐著上齶和下巴,哪能如意?煤油毫無阻礙灌進我脆弱的心,脆弱的肺,脆弱的肚子脆弱的胃。
灌了大半筒煤油,滿鳥鳥才扯出竹筒。我象堆稀泥癱在地,開始狂吐。生漆味本就夠我喝一壺了,現在又加上難聞的煤油,各種怪味瘋狂蹂躪著我的神經……直到感覺腸子都差點吐出來時,才聽見滿鳥鳥驚喜地叫道:“嘿!有效果。執行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