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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書老漢沉著臉,揮手擋開我的手,說:“這煙不倒癮。……你這些娃娃兒是不曉得廩君老大人在老班子心目中的地位,也根本不理解我們土家族的宗教信仰,平時只曉得信口打哇哇,對土家族的歷史也漠不關心……”
我氣悶得不行,他之前說的理論有封建迷信的嫌疑,怎麼此時倒變成我不關心土家歷史的罪證了?這一釘耙打得……我有點暈頭轉向。
“我們不曉得,您家就講講嘛,我早說過您家是土家族的一本活書嘛!”氣悶歸氣悶,我還真不敢再得罪他老人家,仍然很殷勤地說。只是那語氣,怎麼也拿捏不准,有點陰陽怪氣的味道。
文書老漢根本不理我話中的別樣味道,邊吧嗒著草煙邊語重心長地說:“廩君他老人家仙去之後,魂魄化為白虎,世世代代保佑著土家人繁衍生息。‘廩君死,魂魄世為白虎,巴氏以虎飲人血,遂以人祠焉。’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廩’的意思就是糧倉,那時節人們最大的願望就是填飽肚子,所以才尊稱他老人家為‘廩君’。你可以想像得到,我們土家先輩在長期的茹毛飲血時期,日子過得有多麼艱苦,擁有一個英明的部落首領是多麼重要的事,他們為土家人的繁衍生息起著多麼重大的作用……”
我急了,眼見文書老漢的話如放野火一般,很快將成燎原之勢,再扯下去說不定會扯出“沒有他老人家就沒有你滿鷹鷹”之類的話來,於是趕緊打斷他老人家,說:“那……那他老人家曾經跟哪個女人有感情糾葛嗎?”這個問題才是我最關心和感興趣的話題,其它的,先放一邊再說吧。聽文書老漢和寄爺一口一個“他老人家”,顯得十分恭敬和崇拜,我倒也不敢大大咧咧直呼老祖宗的名諱。
“放屁!他老人家啷格會跟一個女人有感情糾葛?你以為都像你們現在這些年青人……腦殼裡就是情啊愛的……”文書老漢眉毛鬍子一炸,瞪圓兩眼怒聲訓斥我說。
“那……那安樂洞中那個女‘半傀’怎麼回事兒?”我不甘示弱的說。同時心裡惡狠狠地想,說我就說我罷了,一棍子打倒一大片,連覃瓶兒也連帶在內,人家好歹也是遠方來的客人,鬍子拉茬一大把年紀,說話怎麼也不看方向?再說,人吃五穀雜糧,萌生七情六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動物都有“跑伴”的本能呢,何況有血有肉的人呢?你崇拜祖先沒錯,可是也有點……過頭了吧?
心裡有火,臉色就不大好看,說話的音量自然也提高不少,箇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文書老漢呆了呆,抬頭看一眼仍在樹上酣睡的滿鳥鳥,嘴張了張,無言以對,低頭悶頭抽菸。我扭頭鄙夷地撇撇嘴,心裡冷笑,也就這麼兩把刷子,一到關鍵問題就拉稀擺帶了——您家倒是給我解釋清楚啊?
覃瓶兒輕輕拉下我的衣服,悄悄瞟我兩眼,示意我說話的語氣不要過重。寄爺見我和文書老漢硝煙再起,趕緊打圓場,“……這事兒我和文書老漢也一直琢磨不透呢。按說呢,在他老人家那個時期,講究的是*崇拜,講究的是傳宗接代,女性的地位又非常低,應該不會牽扯到感情糾葛的事兒。可安樂洞中那*魂說得那麼真實,聽其話音,應該對某個男人愛得刻骨銘心哩……”
“她口中的男人不是‘某個男人’,而是我,滿鷹鷹!這事兒又怎麼解釋?”我冷冷地說。想起這個問題我就不寒而慄。
“是啊。這事兒就更奇怪了,難道你是他老人家的轉世?”
“鬼扯!”我在心裡嘀咕道,轉世轉了兩千多年才轉到我身上?鬼才相信!
覃瓶兒冰雪聰明,又善解人意,見我憋得難受,故意岔開話題,找文書老漢閒聊,“滿叔,廩君他老人家額頭上有字嗎?”聽見這個問題,我看了寄爺一眼,心道您家交待得還真徹底,不曉得您家是否把我對覃瓶兒那番“摧城拔寨”的舉動也告訴了她?
我臉有些發燒,聽文書老漢答道:“這個……老班子似乎沒說過。”
“那……他跟鷹鷹長得相像嗎?”
文書老漢瞥了我一眼,冷冷地回答:“不曉得。”
覃瓶兒毫不在意文書老漢的態度,繼續問道:“他老人家養過一條蛇嗎?”
“你是想問那條巨蟒?這事兒……我好像聽老班子說過,廩君之前的土家人似乎把蛇當成圖騰,廩君他老人家是不是養過一條蛇,就不得而知了。”
“嗯?您家不是說廩君是土家人的祖先嗎?怎麼他之前還有土家人?還有,現在怎麼還會有那麼大條巨蟒,而且很通人性?”覃瓶兒越來越好奇,聲音不大卻很急促。
“你這娃娃問得……廩君是土家人有史記載的祖先,但他老人家也不是象孫悟空那樣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吧?呸!呸!——瞧我這破嘴……至於那條巨蟒能存活到現在,完全得益於安樂洞那人跡罕至的環境嘛,電視上不是經常有各種大型水怪的報導麼?”
“哦!——但是能吐出一塊令牌碑的蟒蛇就很少見了。”
“嗯。我也想不明白呢!”
“對了,俠馬口村和天腳山一直都是這樣嗎?您家以前知不知道這是個天然的風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