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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爺的舉動讓我們三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呆呆望著寄爺消失的方向。直到另一聲炸雷猛罐入耳,才將呆若木雞的三個人驚醒過來。我惶急地叫道:“寄爺……寄爺……您家去哪裡啊?等我們唦!!”覃瓶兒和滿鳥鳥也嘶聲高叫。可是除了滿耳的雷聲、雨聲、風聲,哪有寄爺的半點回應?而此時,天已經完全黑透。
一道又一道閃電照著牆上那兩個血字,閃電白得耀眼,血字紅得刺目。
我們想追無法追,想走不敢走,一會兒看看牆上的血字,一會兒看看漆黑的夜空,三個人緊緊摟在一起,沒人說話也沒人移動。
“鷹鷹,什麼是……化生子?”好半天覃瓶兒才顫抖著聲音問我。
我一呆,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化生子,花生倒是知道。
“‘化生子’就是剛出生就死掉的嬰兒,據說他們的陰魂很邪惡,需要用木匣匣兒把他們埋葬在亂石崗或大路下,上面再壓一塊石板,以防其鬼魂再出來投生害人……”巧哥倚在門框上接嘴說。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膽氣。閃電中,我見巧哥神色恢復正常,忙問:“嫂子怎樣了?”
“她沒事。幸虧有你寄爺,不然,我真不敢想……大雨造成山體滑坡,救護車沒能過來……”
中卷.土司皇城 第十章 卯未(1)
“他……他老人家呢?”巧哥睃尋了一圈,遲疑著問。
“你問的是我寄爺還是那娃娃兒?”我疑惑地說,隨即暗罵自己是豬腦殼,雖然寄爺很詭秘地說那剛出生就死掉的嬰兒是他師父,但那嬰兒對巧哥夫婦來說,畢竟是父*血的結晶,怎麼會稱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為“老人家”呢?果然,巧哥答道:“我問的是你寄爺!”
我苦笑一下,“我們也不曉得他現在去哪裡了,他跟你說了那通話之後,在牆上寫下這兩個血字,一句話都沒說,就抱著那……就走了,估計……是去找地方埋葬他吧!”我指著牆上那兩個莫名其妙的“卯未”二字說。
巧哥呆呆看著牆上的兩個血字,長長嘆息一聲,在雨聲雷聲中低頭沉默半晌,才抬起頭來悽然一笑,說:“你看,按道理來說呢,你們黑天雨地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應該留你們住上一夜,弄點好菜打點好酒好好款待款待你們,可是……我老婆現在這個樣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父母……父母又早走了,我實在沒心情也抽不開身來感謝幾位了……”
“喝酒是小事兒,安哥說你夫妻二人作的孽到底是么子?”滿鳥鳥快人快語,好奇地問道。我急忙踩了滿鳥鳥一腳,暗道現在是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嗎?人家本來就已經傷心欲絕了,你還要殘忍地去揭他的傷疤?其實剛剛巧哥說到父母時,語氣遲疑中有驚恐,我已隱隱猜到巧哥夫婦肯定做了對不起父母的事,因此才會一報還一報,孩子生下來就死了。寄爺既然說他們作的孽已經終結,這些事再問清楚還有什麼意義?更何況,這可能是巧哥輩子最不願提起的**。
“這個……”巧哥遲疑著。我趕緊說:“你趕緊去護理嫂子吧,我們就不進去打攪了,有些事情,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你和嫂子也不要過於悲傷,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來喝‘祝米酒’,好吧?”巧哥感激地點點頭,哽咽著說:“如果明年我們真生一對龍鳳胎,一定專程來請你們喝酒。我去給你們找斗蓬蓑衣和電筒……”(祝米酒:孩子生下來三天或十天擺的酒宴,這三天或十天在土家族地區也叫“打三朝”或“打十朝”,一般外婆家在這一天前來賀喜。)
走出巧哥家,我才意識到我們的處境很不妙。雖然才晚上十點多鐘,可是黑燈瞎火,又下著大雨,我們之前也沒想到會有如此多的事情發生,所以根本就沒有安排住宿的地方,在唐崖我們又人生地不熟,放眼一望,家家戶戶都閉門熄燈,顯然,基本上所有人都去為向老漢守靈去了,別說找住宿的地方,就是混頓飯吃都難,而我們半天奔波,肚子早就在大唱空城計了。
“啷格辦?我的肚子已經在鬧革命了!”滿鳥鳥吸著煙,菸頭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一明一滅,格外醒目。
我咬咬牙,說:“走,我們去向麼哥家,估計這時候他們快‘宵夜’了,你不是吵吵嚷嚷要吃三碗嗎?今天就是個機會,而且恐怕我們要在那裡過夜了。這樣也好,一來為向老漢守守靈,雖然他與我們非親非故,為那麼大年紀的老人家守守靈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二來也該把巧哥的事兒告訴陳老一聲,免得他擔心;三來我還想去問問陳老,看覃城有不有什麼後人,好打聽血魂碑的事;四來我估計寄爺去埋了那孩子,可能也會去那裡,我們剛好可以在那裡會合。”
滿鳥鳥和覃瓶兒都無話可說,同意我的提議。
要去向麼哥家,就必須從坡底上到坡頂,而且必須穿過那一大片墳場,雖然陳老說土司皇城原本有四十八條街,可我們根本就沒來得及親自去走一遍。儘管到向麼哥的家路肯定不止一條,但唯一比較快捷的方式就是按原路返回了。
先前有寄爺在身邊,三個年青人的膽色自然大許多,現在沒有了寄爺作為精神支撐,連花兒這夥計都不知去哪裡風流快活去了,丟下老子們不管,要我們三人獨自穿越那片根本不知底細的陌生墳場,又是在如此電閃雷鳴的雨夜,心裡難免惴惴不安。“安樂洞那麼詭異兇險的地方都奈何不了老子,我怕你區區一片墳場?”我在心裡為自己打氣,回頭對覃瓶兒和滿鳥鳥喝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