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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香到我房裡來,拿走了桐生小姐的遺書,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

    “我完全沒概念。”紀代美痛苦地皺著眉,緩緩搖著頭說:“應該是弄錯了,我完全搞不清楚。”

    “以前發生那件殉情案的時候,你也在這裡嗎?”

    “對。”她點了一下頭。

    “事件之後,由香沒說什麼嗎?或是變得很奇怪?”

    “這些事,警部也問過了。”紀代美毫不掩飾內心的不悅,繼續說:“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沒那麼遲鈍,遇到火災當時確實也很激動,但我很快就恢復平靜了,以後也沒再提過。老實說,我跟孩子幾乎都快忘記那件事了。”

    真的嗎?紀代美看起來不像在撒謊,只是不知道由香會怎麼說?

    “啊,真想趕快離開這裡。之後還有由香的告別式,我也不想再碰到那些人……兇手要是在裡面,我一定要看著他被逮捕。”  

    紀代美淒楚的表情寫滿了哀怨和憤怒。

    看來,從這女人嘴裡問不出個所以然。我正要起身,突然看到由香的裝飾品。啊!原來如此!

    “真漂亮的戒指啊!”我拿在手上的,是一隻珍珠戒指。上頭的珍珠帶點粉紅光澤,表面沒有一點刮痕。

    “這是新做的,”紀代美說:“難得買到高級珍珠,我建議她做成耳環,可是那孩子說要做戒指。忌日戴珍珠也比較沒關係,還說時機剛好,想不到她還來不及戴就……”

    “這樣啊!”

    她已經開始泣不成聲。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將戒指歸回原位,邊瞄著其他首飾問道:“另外一顆呢?”

    “要是能做成耳環的話,珍珠應該有兩顆吧?”

    “哦,對,”她用手帕遮住眼睛,“她說要做個別針給我,大概是放在家裡吧!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我揮揮手說:“沒什麼,真是一顆很棒的珍珠。我只是好奇,不知會做何用途。不好意思。”  

    “沒關係。”

    “那麼我就失陪了。”

    我禮貌地告辭,走出房間,回到大夥吃飯的地方。我的腦筋轉不停,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自己卻不曾注意到呢?

    兇手也許不是自己的母親,而是對由香來說另一個很重要的人。她應該是為了他,才把遺書偷出來的。

    那重要的人,究竟是誰?我想起曜子昨天說的那句話——由香心裡已另有所屬。

    健彥?不,不是他。

    那是直之?

    今天早上他領帶掉下來,當時有個珍珠領帶夾也一起掉了出來。曜子說:“你不是不愛別領帶夾嗎?”他說:“是別人送的。”隨即將領帶夾塞回口袋裡。

    難不成那是由香送的禮物?剛才看到由香戒指上的珍珠,和直之領帶夾上的珍珠,不管顏色或大小都很類似。

    要如何查出真相呢?聽紀代美的口氣,她好像也沒發現女兒的心意。加奈江呢?不,不可能,她若知道,早就說出來了,更別提健彥了。  

    我邊想邊回到座位上。大家紛紛詢問紀代美的情況,我則說她精神還不錯。

    我坐在位子上把剩下的壽司吃光,但食而無味。不知不覺間,我的視線移向直之。大概是單身的關係,他看起來才三十五歲左右。由香這種年紀的女孩,最容易迷戀這種成熟型的男人,可惜他們是叔叔與侄女的關係,就算再喜歡,也不可能進一步發展。那由香到底打算怎麼樣呢?

    晚餐匆忙地結束了,大家也差不多準備回房休息。我開始著急,得趕緊想想辦法。

    幸好,直之並沒有回房,一個人在大廳角落讀起晚報。報紙上大概刊登了這裡發生的事,他皺著眉,專心地閱讀。

    沒其他人了,我可不能放掉這個機會。我果決地在他對面坐下。他朝我瞄了一眼後,又把視線移向報紙上。

    “直之先生。”我一本正經地喚道。

    他一臉驚愕,問我:“什麼事?”

    我調整一下呼吸,確定四下無人後才開口:“由香喜歡的那人到底是誰,你不會不知道吧?”

    直之臉上的表情瞬間消失。他的雙眼重新聚焦之後看著我,但那已經過了好幾秒鐘了。  

    “為什麼這麼說?”那迷惑的語氣不像是他平常的樣子,於是我更確信自己的直覺沒錯。

    “也沒什麼特別意思,只是想或許和這次的兇案有關吧!”

    聽我這麼說,直之折起報紙,偷窺似地瞄了一下周遭,身體向我靠近,對我說:“我也不知道本間夫人為什麼這麼說,但是,為什麼問我呢?”

    “直覺罷了。問任何人都可以,只是……”我臉上堆著假笑,“我以為知之先生知道。若不知道的話,對不起,請不要放在心上。”

    我站起身,隨即揚長而去,但沒多久,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本間夫人!”,於是我回過頭。

    “這件事,最好別在他們面前提起,畢竟您是局外人。”

    “好,我知道。我不會再說了。”

    說完,我邁開大步走。我感覺身後直之的視線,一直盯著我看。

    24.  

    進入迴廊、走回自己的房間。我佯裝鎮定,心臟卻撲通撲通地跳,腳步也不知不覺地跟著加快。

    沒錯,由香愛的是直之,他本人也知道,否則不會看起來那麼心虛。

    直之是兇手的話,一切就說得通了。

    由香認為他是自殺案的兇手,而得之桐生枝梨子留有遺書之後,她會怎麼想?一定想非偷到手不可。

    當然直之不會什麼都不做,而由香一定認為他會動手偷遺書,所以想幫他。這樣她與直之之間就有了共同的秘密,兩人之間的感情也會更加緊密。

    我想到兩項證詞:一個是酒,一個是安眠藥。

    為了親手偷出遺書,由香得讓直之先睡著,於是向母親要了安眠藥,放入葡萄酒里,讓直之喝下。這從小林真穗提議幫她開瓶被拒,而她故意跑到直之房間這件事裡,可以得到證明。

    再來,由香為什麼會被殺呢?

    從直之的角度來看,安眠藥效力能持續多久並不清楚。如果他半夜醒了呢?他會起來偷遺書,當場目擊到由香。

    也許兩人在迴廊碰了面。難不成,由香跟直之報告說遺書到手了?

    不管怎樣,他一定察覺到她知道真相了。雖然由香愛他,但他卻不愛她。為了保守秘密,他殺了她……  

    這個說法合情合理,並不勉強,何況由香在臨死之前,留下了直之的名字。N一定誤寫成了“И”,可視之為羅馬拼音的第一個字。

    唯一不解的是,以我長期以來對直之的印象,怎麼都無法想像他會是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不行,我搖搖頭。不能這麼糊塗,不可以被騙,再沒比這種推理還完美的了,絕對不會有了。

    開始復仇吧!我得殺了直之,時間不多了。

    我邊走邊想策略,但如何進行才會順利呢?我看只能趁睡覺時偷襲,把繩子繞在他的脖子上,用力一拉。就算他體力再好,也會無力抵抗而一命嗚呼吧?

    問題是刑警們的監視不知有多嚴密。聽說,警力主要分布在建築物的周圍和玄關入口處。

    房間附近雖然沒有設警哨,但現在還弄不清矢崎警部的想法,所以還是先確認清楚,到時看情形再做調整。

    我看了一下手錶,快八點了,但距離大家熟睡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從“路”棟走到“居”棟的半路上,我停住腳步。眼前出現了一個苗條的身影,而對方也看到我了。  

    是驂澤弘美。

    “找我有事嗎?”我儘量堆著一臉笑容問道。

    弘美也自然地微笑,他回答:“哦,沒事,我只是來這裡參觀參觀。”

    “這樣啊!”

    他在調查什麼?是有關由香的兇案嗎?

    弘美直盯著我看,我不得不低下頭來。

    “那位古木先生呢?”

    “他說累了,大概已經回房間了吧!您有什麼事,我可以代為轉達。”

    “哦,沒事。那麼,晚安了。”我低著頭從弘美身邊經過。

    “好的,晚安。”

    弘美與我朝反方向走去。我駐足,回頭望。

    胃還是有點疼。

    25.

    可惜天不從人願,剛過九點,矢崎警部又出現了。我把水壺裝滿熱水,打算回房間。其實我到廚房去原本是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當做兇器,結果小林真穗在哪裡,我逼不得已只好作罷。  

    警部請真穗去叫健彥。他的聲音與白天時不同,聽起來很有壓迫感。

    “健彥怎麼了嗎?”我好奇地問。

    警部只冷冷地回答:“沒什麼,小事而已。”

    沒多久,健彥鐵青著一張臉現身大廳,父親蒼介也跟在後面。矢崎警部皺著眉頭說:“對不起,我們只找健彥先生。”

    “為什麼?”蒼介有點生氣。“只找健彥是什麼意思?個別偵訊今天早上不就結束了嗎?”

    “您別想得太嚴重,我們只是顧及健彥先生的隱私權才會這麼做的。”

    他的遣詞用字雖然禮貌,聽起來卻毫不讓步。

    “我不懂,這和健彥的隱私有什麼關係?”蒼介不服氣地反駁,不過他的聲音實在太大,害得剛步出房門的加奈江嚇得不敢動。

    “我又沒做見不得人的事,要問什麼,這裡也可以啊……”健彥低著頭說,語氣顯然沒有父親那般凶。  

    “算了。”矢崎警部嘆了口氣說:“我們驗出你的指紋。”

    “在哪裡?”蒼介問。

    “由香房間玻璃窗戶的外側。玻璃上有什麼東西擦過的痕跡,好不容易查出是你的指紋,想請你做個說明。”

    警部說完,連一直袒護健彥的蒼介也盯著他瞧。健彥緊閉著嘴,不停地眨眼。

    “怎麼了?幹嘛不講話?應該是你在院子散步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的吧?”

    蒼介問兒子的口氣恰似正在袒護被老師責罵的兒子。然而,警部沙啞的聲音繼續說:“白天我問過大家昨天是不是去過院子,當時健彥應該是說沒去。”

    蒼介吸了口氣,卻忘記吐出來。

    “我知道了,”健彥終於開口,“我會解釋的,我們先到別的地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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