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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鏡說道:“你們這是破壞公共秩序,要我報警嗎?”他鬆開兩個記者,說道,“走吧,顏教授還要上課呢。”
“你是什麼人?”一人問道。
蘇鏡斜睨了一眼,沒搭理他。
“你走著瞧!”
蘇鏡還是沒有搭理他,這句“你走著瞧”其實就是跟再見、Byebye差不多,千萬不能太當真,這只是一句表示還要面子的話。
記者們走了,學生們驚訝地看著蘇鏡,然後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顏雄飛也笑了,然後說道:“我們繼續上課,剛才講了霍爾的媒體暴力結構圖,現在再來講講中國媒體的三大情結,注意,以下並非原創,大家不要出去招搖說這是我們顏教授說的,到時候我可就糗大了,搞不好被媒體冠以學術腐敗、剽竊論文的名頭。這三大情結是我在網上看到的,我覺得總結得非常精闢。是哪三大情結呢?分別是正義使者情結,無冕之王情結和主子奴才情結。”
顏雄飛說,所謂正義使者情結,在於中國的記者在採訪報導惡性事件時,有意無意地把自己視為法官或事件的定性者。他們以中國普世的道德觀念和一己的好惡,來對事件進行輿論誘導乃至定性,其做法已經把自己凌駕於司法之上,妄圖影響和操縱法官的思想,來決定事件當事人的命運。
顏雄飛舉例說道:“比如,1995年發生的四川省技術監督局處罰印製假商標的夾江縣彩印廠,後者對技監局提起行政訴訟,明明是技術監督局越權處罰,但是在媒體‘打假者反而當了制假者的被告’之類的喧囂中,以法院胡亂判決駁回夾江廠的起訴了事,就是媒體報導影響法院判決的典型個案。按照法律,只有法官才能確定一個人是否有罪,而在司法過程中,程序正義和實體正義都必須得到體現,但是由於有了媒體,程序正義經常得不到保障。在本案中,媒體通過大量的自我分析報導對觀眾進行誘導,對法院施壓,公然踐踏法律,對中國法治化進程的破壞起到了推波助瀾的巨大反作用。最後媒體勝利了,觀眾被愚弄了,法律人心死了。再比如2009年重慶打黑案的報導,每一家媒體標題都是‘涉黑團伙’、‘公交霸王’、‘萬州一霸’之類的字眼,當然這些犯罪分子的確有罪,但是在法院宣判之前就這樣定性,是否合適?正因為看到了媒體可以左右司法審判的力量,所以英美很多國家在進行重大宣判的時候,都把陪審團隔離了,不讓他們接觸到任何媒體。”“再來看無冕之王情結,”顏雄飛繼續說道,“這種情結在於媒體執業人員自大自私而不自控,他們憑藉一紙記者證出入各種場所以及重要設施,使用一切手段和關係攫取所謂的獨家新聞,而全然不顧保密規定和法律禁忌,把自己真當成了‘無冕之王’。他們信口開河指鹿為馬,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全然忘了自己作為新聞從業人員應遵守的準則,拜伏於記者證之下,陷入極大的自我陶醉與自我滿足之中,不思進取固步自封,看看剛才那幾位記者,就是這種典型。”
顏雄飛解釋說:“主子與奴才情結,在於媒體以利益為主子視觀眾為奴才。為了賺取利潤,他們可以瘋狂地在電視劇中插播GG;為了利潤,他們可以把‘老軍醫’們堂而皇之地搬上螢屏;為了利潤,他們可以采寫批評報導要挾對方投GG;為了利潤,謝才萍明明只有一個情人,卻故意寫成有十六個情人。尼采說,上帝死了,我要說,媒體瘋了!”
蘇鏡忍不住鼓起了掌,在他的帶動下,學生們也報以熱烈的掌聲。就在這時候,先前被記者瘋狂拍照的楊玉茹站了起來,朗朗說道:“顏教授,有一點你還沒說到。媒體暴力的確是可怕的,但是當媒體與公權力相勾結的時候,就更可怕了。”
顏雄飛微微笑著,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2009年底,重慶打假曝出一樁轟動全國的律師李莊造假案,相關媒體不負責任地刊登了李莊造假的細節,可問題是,這些細節都是舉報人龔剛模的片面之詞,而且都是由有關部門公布的,卻沒有對當事人李莊的採訪,這種報導本身就是有失公正的。在李莊案還沒有開庭審理之前,媒體就說李莊曾經發過‘人傻、錢多、速來’的簡訊給北京的同行,但是後來在法庭當中,公訴人卻從未出示過這份證據。在造謠而造成輿論之後,這個審判即使在大眾矚目下,也具有了某種正義性。這是不是就是顏老師常說的媒介審判呢?”
顏雄飛讚許地點點頭。
楊玉茹繼續說道:“我在網上看到一條消息,真的假的我沒法求證,這條消息說,在對李莊案的報導中,部分媒體是在操縱下報導的,但是也有一部分媒體是有關部門通過拉關係的手段才刊登所謂律師造假的新聞的。如果真是這樣,難道不正是媒體暴力與公權力的勾結嗎?”
這次是顏雄飛帶頭鼓掌了,等掌聲漸漸平息,顏雄飛說道:“公權力和媒體,在我國是兩個畸形。由於公權力畸形,所以才會發生開胸驗肺、斷指鳴冤之類的事件,才會有官員爆出‘你是準備替黨說話還是準備替老百姓說話’之類的驚人之語;由於媒體畸形,才會出現順寧電視台主持人被謀殺在直播台上的事此事參見《殺人遊戲之現場直播》。如今,這兩個畸形結合到一起,破壞力量尤其強大,對我國的法治進程將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